此時的時瑾微蓬頭垢面,破布衣衫,哪還有當初宸王爺時候的風光。
灰塵血泥黏在他臉上,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而時瑾微也在這時候看見了紀聽訓,目光交接的剎那,前一秒沉靜如死屍的他頓時變得鮮活起來,不顧手腳上的鎖鏈爬到門欄邊,痴呆呆望著紀聽訓。
他似有萬千言語,卻成不了字句,只能扒著門就這麼看著紀聽訓。
隨著時瑾微的接近,紀聽訓把他看得更清了,滿身未消退的鞭痕,胸口還有道烙印,一雙手的手指被夾得不成樣子,手腕腳腕扣鎖鏈的地方也被磨掉皮肉,讓人不敢多看。
紀聽訓移開了視線。
對接的目光斷開後,時瑾微內心如熄滅掉一團火,只剩餘煙和死灰。
「是誰?是誰讓動的手?」紀聽詞噎著聲問了一句。
時瑾微蒼白一笑,「除了父皇,還能是誰?你真的以為,你爹中途倒戈,就能免掉身上的罪孽了嗎?呵呵,你們都錯了……」
時瑾微再次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那抹身影,懊悔與不甘在胸口肆意澎湃,他說著:「我只恨我自己,沒能早早動手,直接殺掉他,也沒能察覺到,徐清風竟會是他故意安插在我身邊的人……」
說到痛處,時瑾微食指都在用力扣著木欄。
待到指頭開始隱隱滲血,他才閉上眼睛慢慢冷靜,再睜開眼時,時瑾微目光如蒙上一層死寂,他道:「我有今天,我且認了,但是……」
話音一頓,移動的目光恰好與紀聽訓的對上。
時瑾微抿緊唇,似乎在阻止一種想哭的衝動。
片刻後他看向紀聽詞,道:「但是,阿訓他…一直都是無辜的…紀聽詞,算本王求你,一定,一定想辦法保全他,好嗎?」
紀聽訓喉嚨微微發緊,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捏緊袖子。
短短几秒鐘的安靜,為牢房增添了幾分壓抑。
「我會的,但不是因為你。」紀聽詞回答。
即便如此,時瑾微聞言還是鬆了一口氣,似乎只要紀聽訓的安全能夠得到保障就足以。
然而他這口氣松到一半,突如其來的兩道掌聲卻把牢房的氣氛推至凝固。
「我倒是不知道,在這大越,連牢房這種地方都能那麼熱鬧。」
司芳歇頗為俏皮地跳到兩間牢房的中間,彎著腰左看看紀聽詞等人,右看看跪著扒在牢門欄杆上的時瑾微,隨後皺了皺眉,嘖嘖兩聲,衝著身後姍姍而來的明昭帝道:
「皇帝陛下,你快看看你手底下的獄卒都把人打成什麼樣了?渾身血淋淋的,一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