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父本在宫内守护,感受到宫门的异动,第一时间已赶来,但因见到丹薄媚与宁寂二人,思及谢衍仍在昏睡,还是决心不出手。只要谢衍觉醒,还怕不能将凤鼎夺回来么。
韦清溪看了身后一眼,发现宫氏已撤走了,并不打算献鼎。
她微微一笑,开口曼妙如昙花一现:“小离,阿默,我要宫氏灭族。你们,不会令我失望的,对么?”
二人斩钉截铁道:“是!”
下一刻,他们来到宫氏门前,漫天的敌人杀过来,将他们包围。然而二人并肩战四方,此时已默契到一个眼神体会所有。
星河双雀再现,丹薄媚一路杀进地下殿堂。
“到、到了。”一名宫氏小辈被抓来开路,眼见正殿已到,不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正殿旁有一间耳室,入口处却停放了一副精致贵重的红棺。棺后的玉台上,供着宫氏执掌多年的鲲鹏鼎,古朴的青铜鼎面在玉色柔光中越发神圣。
宫氏长老与新任家主仓惶地盯着来人,不敢出手。
少顷,家主与长老俱已重伤在地,只有红棺完好无损。
宁寂望了望耳室四周密布的阵法,发现红棺就是阵眼,他毫不犹豫一掌轰出。
然而红棺蓦地爆发出一道恐怖的气息,那是属于大一统时代无敌的力量。
他的攻击轰碎了棺盖,一接触那道气息却戛然而止,消失于无形。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棺中飞出,将鲲鹏鼎抓在手中。飘飘若举的衣袂恍如一夜东风吹开梨树,占断天下白,气压人间花。
“阿默,你对我出手?”宫梨终于从自我放逐中醒来,实力已不知几何,容颜仍旧如当年纤尘不染。
茫然的杀意一瞬间土崩瓦解,冰冷的眸光寸寸消融。
宁寂怔怔凝视宫梨,目光变得惑人心魂,仿佛眼底坠满哀伤而凄冷的花。在令人窒息的安静后,他突然捂着胸口,痛苦地低声呢喃:“小梨……”
宫梨道:“你也还记得我么?为何对我出手?”
宫梨醒来,情绪平静,与他所想并不一样。他知道她大约已经一步跨过了太上忘情。
她,忘了对他的情。
宁寂只觉浑身都有看不见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开口唇齿间只剩忧悒与柔和:“对不起,此举并非我愿。”
宫梨指了指他身旁,道:“她是谁?”
“薄媚。”宁寂才记起身旁的同伴,偏头看她须臾,微微皱眉道:“我该怎样才能让你醒来?是否杀了韦清溪便可……”
他疑心并不会这么简单。倘若直接杀了韦清溪,反对丹薄媚有害,那便不好了。
丹薄媚恍若未闻,神情不变道:“动手吧。”
“动手?你们来做什么?”宫梨高高在上,不悦地挥了挥衣袖,一道强横的真气之风吹过来,几乎要把人卷走。
宁寂静立不语,在暗暗揣度什么。
丹薄媚五指一张,花叶已形成一柄长剑在手,一剑击溃大风。她面无波动道:“主人要我们动手。”
语毕,一剑直刺立在半空的宫梨。宫梨挥手,踏在鲲鹏真灵上,冲撞过去,丹薄媚花叶剑散开,烛龙真灵也现身。
她们在半空大战,鲲鹏烛龙的每一次碰撞,地下殿堂都不禁为之剧烈震动。不久,殿堂中的石壁簌簌滚落细小的沙石,宫家主惊恐道:“殿堂要塌了,快走!先出去再说。”
宫氏的人刚踏出地下殿堂,丹薄媚与宫梨的领域对撞,余波涤荡出去,霎时将整座地下殿堂的房顶掀开。二人踏兽冲出殿堂,继续在空中厮杀,谁也不肯让步。
宁家主对应家主道:“她们俩打得很激烈啊。”
“是啊,不死不休的形势。你看谁有把握胜?”
宁家主看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好说。宁寂清醒过来,显然帮谁都下不去手,而宫梨现在的修为,我看像是已突破太上忘情了。丹薄媚虽然只在六重返璞归真,但架不住她秘术学得多,还有圆满境界的帝君绝学,真个势均力敌。”
崔家主此时插了一句话:“我怎么觉得她们俩像是有私仇?”
宁家主与应家主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同代的天之骄女嘛,都是这样争强好胜的。倘若贵氏崔采衣先前并未独身与丹薄媚、宁寂二人一战,此刻也能跟她们打得像是有私仇,那场面才叫好看。”
宁寂睁眼,见她们仍在激战,不由扶额叹气。他以极快的速度掠至二人之中,还不等说话,丹薄媚已微皱眉头,一把推开他,道:“你且让开。”而后一掌攻过去。
宫梨也拉开他,不悦道:“别拦着我出手。”同时与丹薄媚的手掌对在一起,二人四周的树木建筑都化作飞灰烟灭。
宁寂不得不领域全开,冰封千里,将二人强行分离。
丹薄媚皱眉,宫梨冷哼。
到了这个地步,情绪早已不容韦清溪完全掌控。她明白了这一点,立刻双手结印,将意念全数用在丹薄媚身上。
丹薄媚逐渐清明的灵台又黑了下来,有人对她道:“杀了宫梨。”
她顿了顿,突然抖出一个剑花,疾速刺向宫梨。
宁寂按下宫梨的出手,挡在前面。
于是那样凌厉的一剑刺穿他清瘦的身体。
丹薄媚茫然地抬头凝视他,分外疑惑不解。
宁寂对她粲然一笑,咫尺之间,如春风拂面,黑白荒芜,留给她最后的温柔。
她呆呆地看着他胸口血如泉涌,溃如决堤。
轰然脑中炸开巨响,她眼底茫然之色褪尽,一把抱住跌落的宁寂。她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信,不敢信竟是她杀了宁寂,杀了这个她无比珍视的,一直保护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