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是,您忘了?那是我的家乡。”宝琢懵懂地点头。

谁知得到答案,男人竟然露出一个似喜非喜的表情来,就这样怔在那里。

他从来没有忘记那段记忆,当时他的坐骑还不是阿紫,马儿蹄子里钉了个刺,先时不觉,跑到疼痛剧烈时终于发狂把他摔下了马背。广袤无垠的草原,他摔得重,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看头顶的蓝天白云,过了一会儿云聚成雨,噼里啪啦打下来,他还是只能苦笑仰着头继续看。

等了不知多久,侍卫没有寻到他,却等来了一个姑娘。

异族的服饰发出叮铃铃的脆响,从草原与天空相邻的天际响起,像一首欢快悠扬的歌。她跳下马来看他时,他发了高烧,有些糊涂,只知道终于有人经过了,要抓住她。醒来后才知道,他就一直扯着她裙子没放,像个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他确实着人送了很多珍贵的物品给她,但随后御驾回宫,便将这一段记忆抛到了脑后。

原来是他认识她在前……

“陛下?”宝琢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晃。

他捉住了那只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你……是为了我入宫?”

*

“娘子,娘子?”

小楼推了推发呆的宝琢,“娘子可是困了,医佐说今日起便能躺正睡了,背伤无碍的。”

宝琢乱没形象的趴在竹席上,支着脑袋的胳膊一晃,点了下头,忽而醒过神来听明白对方在讲什么,又摇了摇头。她低头一看,原写着小笺的笔已经骨碌碌滚到了一边,墨汁在书案上滴落像画了一副墨梅图,她反手敲在额头上。

啊呀,刚刚发呆了。

从皇帝来探伤的那一夜起,她就有些魂不守舍。

——你是为了我入宫?

什么意思,难道她原先做了那么多都是白瞎了吗,他到今时今日才知道?可他明明为此发过火,动过怒,且还否认了她记忆里的人是自己。可那夜他眼睛亮得吓人,好像第一次听说似的,又为此欢喜愉悦。

她丢开素笺,吩咐小楼:“帮我把它收起来罢,还有墨迹得擦了。”

宝琢写剧本前有个习惯,但凡来了灵感就要先记到小纸条上,待用过了再折一个角,依旧留存着。来大玄以后就做的更精细了,用的是宫制的素笺,折角可惜了,就只拿红笔画一个圈儿。又专门从首饰匣子里挑出一个,三层屉子,按时间、地点、人物来归类,属于哪块的就把那纸条放到哪一格。

才刚她就是养伤期间百无聊赖,又忍不住动了笔。

“对了,小鹿的伤都好了吗?”抻抻筋骨,想起来便随口一问。

“原是快好了,前几日听说您受伤急的不得了,也要来看,一下地就出了些问题。他伤在五脏六腑,情绪过激最不好,丁胖子就摁着不让他来了,只跟他说娘子不宣,他不能进内室的。”小楼边收拾边回话,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笑起来,“您还担心他?那小子长了张好脸,阿薇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他了,时不时就要去一趟,给他送吃送穿,没有更体贴的了!”

宝琢听了果然很惊讶,“阿薇常去看他?”

小楼深深地点了下头。

她琢磨了下,把山薇叫过来当面问。她倒不瞒着,垂着眸道:“奴婢家中有一幼弟,长大后不省事,被人勾着赌斗,却死在那腌臜场所里。初见陆离时,倒像是看见了奴婢那夭折的弟弟……”

挑起了人家伤心事,宝琢有些许不好意思,安慰了她一番便放人走了。

心里倒在想,山薇家里似乎并不富贵,她弟弟怎么有闲钱赌斗?

*

宝琢养伤的时候,皇帝时而会来找她。送的礼物不少,她说想听音乐,他还饶有兴致的淘了许多乐器来。心情一般时让乐工来奏,心情好时自己也能上手来一两段,宝琢钦佩得五体投地。这可比她那位只学了吉他,就会在女生宿舍楼下耍帅的前男友酷炫多了。

只是次数多了,她发现自己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他探究般的眼神,有几分琢磨,几分有趣,在她回望时微微一笑。

原主和对方认识的时候不过八岁,只是乌戎人早熟,十二岁就能嫁人生子,八岁也已经颇具少女韵味了。所以她不由得猜测,皇帝会不会看出了她与原主的区别?

想到这,言语行动中不免带出几分小心翼翼,又想挑个合适的时机以作试探。

这日接了旨意说皇帝宣她去长安殿,她觉得奇怪就去问山薇:“陛下近几日皆是亲自到栀兰阁看我,怎么今天例外?”

毕竟她还有伤,现在养好到能行走不错,挪动起来总不如他方便。

“许是犯了懒?”山薇猜测,随即一笑,“娘子不也常常犯懒不肯动。”

宝琢红着脸瞪她,“我是受伤!病了!你对病人不能温柔一点吗?”

山薇忙不迭笑着安抚她。才说了没多久,门外竟是高唱:“陛下驾到——“

宝琢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要去外面迎,走到内室门口就撞上了人。来人顺势扶住她的腰,免得她被撞得后仰。

“怎么走这么急?”他问。

她为了平衡搭在他手臂上,仰脸看他:“陛下?刚刚低着头没看清,您才是呢,刚刚叫人宣我过去,怎么又急着自己来了?”

宗策闻言给身后的贤庸递去一个眼神,贤庸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知二殿下竟然传了人。

宗策微微皱眉。

今日确实是阿政的日子,但自己出来前他尚在批阅奏章,按照阿政的习惯,不到太阳下山必不会离开位置,所以他穿着常服私下寻来了。谁知他后脚跟就传了宝儿去。

宗策神色犹疑,看来阿政对她,还是有几分上心的。

贤庸接了示意,匆匆步出去处理这种情况下的后续工作。自孪生子出世的那一天起,因性子不同,总会闹几次类似的乌龙,底下人倒都处理习惯了。

宝琢追着贤庸的背影看了须臾,忽而笑说:“贤公公与德公公的性子真是不一样,贤公公不苟言笑,德公公活似笑面佛,陛下身边有这两人想是热闹极了。”

宗策压住笑,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她扮起来倒真是可爱。

他佯作赞同的点点头:“乌美人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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