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斜倚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胡嵇嗅见青衣的气息,便半睁了他那流光溢彩的狐狸眼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青衣不甚自在的偏头颔首,待要去厨房,就听得胡嵇轻声道:“今儿你若是碰到几个迟暮的老儿,切记什么都不要给他们。”
“老儿?”青衣听出蹊跷来,便回头看着青衣道,“可是伙计们说的要住我附近房间的那几个客人?”
“嗯。”胡嵇略点了点头,接着又闭了眼没有再看青衣了。
青衣隐约觉得胡嵇对她的态度有变,一时间也不敢妄断是否是好事,此时胡嵇闭眼假寐,她便按捺下心底的疑问,径直进了厨房。
高师傅一如既往的在那里料理牲口,现成的材料都已准备妥当了。
青衣一气呵成的做了些小菜,又闷了一小盆肉。
忙碌中的高师傅闻见味儿便嘿嘿笑着凑近了道:“好青衣,你若得功夫,可否教我做几道菜?卿卿出去几百年,这次回来看起来瘦了好些,所以我想做些好吃的,好好地给她补补身子。”
青衣一面装盘,一面道:“今儿我怕是没工夫,改日吧?”
说话间她已经收拾妥当,只得对着高师傅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又急匆匆的准备回房了。
高师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改日怕是要遥遥无期了。
“唉,早知道以前就多学上几招了。”暗觉自己没早做准备的高师傅懊恼的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末了又愁眉不展的叹气道,“罢了,青衣丫头也是体质使然,随便什么经了她的手料理,对妖怪来说,只怕都好吃的紧。看来老子还得另想办法。”
他一想明白,就提了尖刀准备出门去寻肥嫩些的异兽了。
再说青衣才上了楼,就看见过道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些客人,几乎没将过道堵了个严实。
头顶上的灯笼在微微的打着旋儿,晃荡的灯光将那些人的脸映照的灰暗又挫败。当青衣试图伸脚从他们之间的缝隙里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便颓废的撑起身子扑到青衣的脚边哀叫道:“小娘子,青衣小娘子,你可行行好,我们几个快饥渴而死了,若能得你手里那些菜肴填肚子,我们必然能活下去了——”
青衣险些被抓住了脚,亏得她反应迅速的退后了两步。
她冷着脸细细的将地上那些萎败的人一一审视过去。因他们抬了头,是以他们那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便得以在灯光下一览无遗。
他们的面皮就像是皱巴巴的麻布袋子,就那么耷拉着挂在他们的下颔两侧。当他们扯动那下垂的嘴角,努力让他们那堪比死鱼的浑浊眼珠里露出可怜可悲的神情来时,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带了最为虚假丑陋的面具的丑角一般令人生厌。
衰老早已腐蚀了他们的身心,令他们浑身上下,自内向外的散发出一股迟暮老者才有的难闻的气味。青衣不得不屏住了呼吸,以免自己被熏得作呕。
“客官真是严重了。”青衣已经猜到这几个人便是昨夜那几个客人,当即便木了脸道,“你们若是饥渴,大可下楼点酒水要酒菜,客栈里酒水不缺,客官们尽可敞开了肚皮喝——”
她顿了顿,随即又继续道:“——假如客官们有足够银钱付账的话。”
趴在地上的客人们皆都有些意外对视一眼,待要再开口,就又听得青衣淡淡道:“客官们也瞧见了,我眼下有事要办,还请大家让开些,好让我过去。”
客人们嘟嘟囔囔一番,到底还是起身让开了道儿。
眼看着青衣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跟前走了过去,其中一人便用了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道:“怎的跟我们听来的消息差那么多?这小娘子看着就是个无情的,别是我们认错了吧?”
又一人继续道:“可是她的气息当真是好闻的紧!”
“太阴怎会有阳气?”闻出不对来的第三人摇头道,“太阴当时至阴之体,只怕是那些个蠢笨的妖怪以讹传讹的传错了吧?”
其他人只觉他说的很有几分道理,立时便捶胸顿足的嗟叹道:“唉唉唉,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唉唉唉,那些个愚蠢的家伙果然是靠不住的!唉唉唉——”
作者有话要说:孵蛋的三郎即将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雾)的幸福生活
☆、第246章 福禄寿
青衣举着托盘在拐角处荡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息的探头观察那几个客人。
那些个老者长吁短叹过后,便抖抖索索的搭着扶栏下楼去了。
青衣眼瞧着右侧那雕花木扶栏在他们的手下变了色。粘稠的,泛着□□似的墨绿污点顺着他们的动作一路蔓延,待到他们下了楼,那侧的扶栏已变得有些惨不忍睹。
青衣暗道,怨不得胡嵇和伙计们堤防这几个客人,就冲他们方才的所言所行,要让人心生好感着实太难了些。
腹诽过后,她也不再多费心,忙又举着托盘稳稳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紧闭的房门被她用手肘轻轻顶了开来,一股热气直奔她门面而来。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原本才开了条缝的房门咣的一下被甩了开来。
床榻上的黑三郎仿佛是受到了惊吓,霎时就僵在了那里。
他的衣衫半开着,露出一片精壮又紧实的胸膛,当他因为紧张而绷紧脊背的时候,被他塞在一侧衣襟里的蛋便骨碌碌的从他的怀里滚进了被褥之中。
青衣微微张开了嘴,她诧异的盯着黑三郎那像块浇满了蜜汁的半裸肩膀看了半天,一时间脑子都炸成了浆糊。
被紧盯不放的黑三郎默默地涨红了脸,他先是羞愧的蜷缩成一团,但紧跟着又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从床上猛然弹起。
他趴伏在柔软的床铺里,一如禽鸟孵蛋般的将蛋小心的圈在自己的肚腹下。
伴随着他的动作,他那修长又结实的大腿便悄然显露了出来。
青衣险些没被那双腿晃得流鼻血。脑子空白了片刻之后,她总算想起自己身处何方。于是她慌忙冲进房间,将越开越大的房门用脚粗暴的关上了。
响亮的闭门声令两人同时抖了一抖。
青衣以背死死抵住门板,在无数次说服自己之后,她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你……咳……你做什么脱衣服?”
正装作认真孵蛋的黑三郎尴尬的蠕动一下,半响才声如蚊讷的轻声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