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散落四周,馬蹄聲噠噠作響,車身微微晃動,清風偶爾掀起幽簾一角,飄進來同僚的談話聲,隱匿在這樣的環境中,見不得光的一舉一動變得格外敏感。
隔著衣料的掌心火熱,毫無阻擋落在肌膚上的唇瓣更是灼熱。
以往面對這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時,姜玉竹忍受不住了,還能淺淺瀉出幾聲貓兒似的嚶嚀。
如今擔心被馬車外面的同行官員聽到動靜,她只得把這團火往肚子裡咽。
偏偏男子頑劣至極,見她刻意隱忍,好似逗弄貓兒一樣,突然鬆開她的唇瓣,轉而攻略起她最敏感的耳廓,逼著她溢出些許嬌吟。
姜玉竹只好張開嘴,狠狠咬向男子的修頸。
聽到頭頂上傳來男子低聲淺笑,她緋紅著臉不敢抬頭,撩開車簾落荒而逃。
眺望遠方煙雨濛濛的山景,姜玉竹長嘆了一口氣。
她同太子之間的糾葛,就如這纏綿細雨中的景致,籠罩在模糊不清的霧紗中,萬物皆披上一層飄渺的白紗,似隱似現,飄飄欲仙,令人迷惑。
可當雨過天晴,霧紗漸漸退去,一切暴露在陽光下,會發現曾經幻想的瑰麗山景可能是荒煙蔓草,滿目瘡痍。
彼時,發現受到矇騙的太子會不會一怒之下,放火燒山呢?
「瑤君?」
姜玉竹循聲抬眸,手中握著的油紙竹傘微微傾斜,在空中甩出一長串亮晶晶的珠簾。
男子沒有撐傘,綿綿細雨打濕了他的月白錦袍,濃長的睫毛綴著一層水霧,使得他清湛的雙眸愈加清澈深透,仿若林間不染塵埃的溪水。
姜玉竹皺了皺眉頭,她舉起手中的油傘走上前,幫男子阻隔開紛紛細雨。
自從畫舫一別後,姜玉竹就再也沒見過蕭時晏,就連上一次先皇后的虞祭大典上,都未發現他的身影。
不過,姜玉竹還是聽說了蕭家發生的變故。
三個月前,蕭大學士突發腦卒中,病情危篤,事後雖僥倖撿回一命,卻從此落下口齒不利,四肢不協的後遺症,後半生恐怕只得與床榻為伴。
蕭家乃是鐘鼎之家,百年間出過一位宰相,二位翰林大學士。
蕭時晏年紀輕輕就高中榜眼,順利進入中書省任職,蕭氏族人們無一不對他給予厚望,期許他能成為蕭家所出的第二個宰相。
蕭大學士的年紀與姜慎相仿,遠不及不惑之年,若沒出這檔子變故,定能在未來二十年內,牢牢穩固住蕭氏一族的根基,扶持蕭時晏在朝中立足。
如今蕭大學士因病卸職,蕭氏一族在朝中失去了最大的倚仗,而蕭國公年事已高,空有顯赫爵位,卻早已無了實權。
故而蕭家百年望族的盛衰榮辱,全部壓在蕭時晏這個嫡長孫的肩頭。
雨仍在下著,冷風蕭蕭,不見停歇之意。
姜玉竹撐起油紙傘,距離蕭時晏近了些,瞧見對方清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