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竹伸手指向北沃國主身上華麗的百獸刺繡綢袍,又肅然道:
「草原上的各個邦國,若說在服飾和文化上最與中原貼近的,莫過於你們北沃一族,只是想不到你們忘恩負義,在搜刮盡大昭人的財富後,竟然像剝削牲口一樣糟踐他們!」
眾人聞得少年鏗鏘有力的一席話後,不由地靜默了。
蘭溯怔怔望向義正言辭的少年郎,她漆黑麻木的冷眸慢慢蓄起了光彩,不知不覺中,溫熱的淚水從眼角簌簌滑落。
這麼多年了,她憑藉高超棋技,獲得不少邦國權貴的青睞,可每當她向他們揭露出北沃國主的所作所為,這些人只會選擇明哲保身,對她退避三舍。
她的反抗自救,最終換來了滿身傷痕。
她與族人們始終困於人性最陰暗一面,窺不到一絲希望的光亮。
直到今日,她終於找到了那星點之光。
當著諸多邦國的面,北沃國主當然不會承認他對大招人實施的卑劣行徑,眼見事態變得愈發不可控制,他準備在親衛的掩護下溜之大吉。
姜玉竹見狀,忙抓住太子的手臂,急急道:「殿下,難道就讓北沃國主這樣走了,他回到北沃後,一定會殺掉所有大昭族人滅口。」
詹灼鄴攏起劍眉,他垂眸看向目光懇切的小少傅,淡聲道:「北沃和大燕之間並無戰事爭端,孤無權出兵。」
姜玉竹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下來。
太子說得不錯,就算北沃國主殘暴不仁,不配為人,可他仍是北沃的一國之主,他對自己子民所做的惡行,大燕亦無權插手。
「瑤君,謝謝你。」
聽到蘭溯出言感謝,姜玉竹轉身看向面色平靜的女子,愧意道:
「你不必謝我,今天你當眾揭露出北沃國主的惡行,日後肯定會受到他報復,不如...你和我們回大燕吧?」
蘭溯扯唇一笑,她輕輕搖了搖頭,滿頭青絲在風中飄蕩出淒涼的姿態。
「不用了,這裡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蘭溯走到姜玉竹面前,俯下身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話,隨即忽然轉身走向城欄邊,毫不遲疑抬腳邁上赤金闌珊。
女子素色衣袍隨風鼓動,衣襟上的血跡洇開猩紅一片,猶若開在懸崖峭壁上的血蓮,搖搖欲墜。
樓下的百姓瞧見了,頓時發出驚訝的呼聲。
「蘭溯,你做什麼,快下來!」
姜玉竹疾步上前,她焦急勸道:「蘭溯,萬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你不要走極端啊!」
蘭溯回眸看向滿臉關切的少年郎,她悽然一笑,眸光異常堅決。
「對付北沃國主那種暴虐無道之人,唯只有這種極端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