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娘勸了兩句,似來了興致,聲音神秘熱切了幾分:「大嫂子,你說的狀元郎,是那山西太原府的解元公吧?」
聽到這裡,郭能閉上眼睛,自嘲地笑笑。
昔日懷疑是餘孽的太原府解元連慕,節節攀高,被百姓和讀書人所稱讚,眼看未來不可限量,而他卻成了逃犯,躲在豬圈之下,苟延殘喘。
剛躲進來時,此處熏得他作嘔,現下他竟然漸漸適應了。
人就是犯賤啊,以前的錦衣玉食都不滿意,如今若能讓他沐浴一回,洗去身上的粘稠,便覺是天大的好事,可惜這也是妄想。
這些升斗小民,他往常從沒注意過,以前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聽農婦閒談,竟然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郭順為拼一條逃生路來日日在外頭奔波,他每日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黑暗、無聊、枯燥,煩悶、恐懼、暴躁如潮水而來,將他淹沒,有時候昏昏沉沉之間,他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還好有上頭這些肥豬在,有這一家農戶在,能聽聽人聲。
他如今最期盼的,便是農婦餵豬的時刻,聽那農婦家長里短几句,那顯露的煙火氣,他才感覺自己還活在人間。
若是他郭能還能東山再起,定要給一筆錢這戶家人,讓他們過上人上人的日子,不為別的,只為他還能撐到現在沒發瘋,多虧了這家農戶。
迷迷糊糊間,似夢非夢,他聽到上頭隱約傳來的神秘低語:「……那連才子啊,人長得俊,心地又好,一看就是會疼人的。就是可惜啊,人有點跛,不過不打緊,俺家若有閨女啊,都想嫁他了……」
「吳大姐,這些你咋知道的?那可是狀元公啊,說什麼大話喲,好像你認識他一般咧……」
「怎麼不認識?來京城的路上,俺家老黃牛陷了地,是連才子幫俺們拉出來的,俺們便請他和他的書童做俺家牛車,坐到了京城,坐了一路呢。」
「真的咧?!」
「當然是真的,俺和俺家那老頭子,還答應過他,等出第一缸醋給他留一壇,那壇醋現下還好好留著呢,就等他來拿了……」
不知過了多久,郭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入夢前還在想著,這兩人談的是京中剛發生的另一件大事,太原府解元善學廣場重考的卷子公布了,那捲子被人命為《公論》,聽說寫得震驚整個文壇,整個京城都沸騰了,不久後恐怕天下學子都要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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