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然騎在樹椏上,聽得津津有味,在姐姐晏晴坐在金陵大宅里苦習琴藝的時候,她卻在鄉下受著不一樣的「教育」,什麼張家婆媳不合,持刀相向,李家要休掉三年無所出的兒媳,另娶秦寡婦,錢家的麻子兒子討了一個漂亮媳婦,聘禮足足有兩車,諸如此類。
莊裡的婆娘們,只當晏然是一個小透明,沒有父母庇護的小崽子,誰還會在意?故在小晏然面前說話無遮無攔,女人結婚、擇婿、、誰家扒灰、偷情各種奇聞艷事,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藍頭巾旁邊坐了一個年輕一點的小媳婦,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手裡拿了一把生栗子,正挨個分,「守寡三十年,也沒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這日子還不如死了呢,」小媳婦說話的聲音不大。
「瞧你那離不開男人的熊樣,你呀,快去燒燒香,盼你家男人長命百歲,可別讓你獨守空房,你呀,當不了貞潔烈女。」胖婦人咯咯笑著,欠起身,從小媳婦手裡搶了兩個生栗子,一個塞進嘴裡,一個扔給樹上偷聽的小晏然。
晏然接過栗子,道:「為啥男人就知冷知熱,自己不知道嗎?」
婦人們被童言逗得前仰後合,都道再過幾年你就知道了,這男人的冷熱和女人的冷熱不一樣。
鬨笑後,藍頭巾忽地扯開嗓子道:「那些貞潔烈女有幾個是自願的?如果她的姑舅,爹娘要她另嫁的人,是她們心裡喜歡的,誰還願意要這個貞潔烈女的帽子?你願意?還是你願意?」她手指身旁的女人。
眾人中有搖頭的、有點頭的,無論那種,臉上都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竊羞。
藍頭巾繼續道:「這沒了丈夫的女人,要麼就被說是克夫,不好再醮,要麼就要賣去七、八十的老漢做妾,與其這樣,還不如忍了這輩子,混個貞潔牌坊,撈點實惠。」
眾婦人點頭,接著又一起嘆起氣來,半晌功夫,滿地瓜皮果囫。
這時半晌沒出聲的胖婦人,喃喃道:「張寡婦守寡這麼多年,還不是為了他兒子,要是她改嫁,她兒子也就沒前途可奔嘍!」
小晏然大口嚼著下面婦人投餵的乾果,心想:有了貞潔烈女稱號,族裡人都是要另眼相看,還可以免稅免傜役,這不比改嫁划算嗎?嫁人就要不斷地生孩子,直到生出兒子為止,想想外婆......嗯,嫁人一次還不夠,還要嫁兩次,太不划算了,怪不得阿公,阿叔都喊她們是「傻老娘們"。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每次晏然從外面「學習」回來,言行中都新添一股鄉下婦人特有的粗鄙味道,眾人都覺著晏然「小大人」的模樣有意思,逗引得她更加賣力的去模仿鄉下農婦的言行,唯有王老翁憂心忡忡。
晚飯後,月上柳梢頭,亂蛩唧唧,小晏然坐在院裡石階上,看星星發呆,微風拂面,白日的暑氣都吹散了,院子牆角種的洋桔梗散發陣陣花香,好生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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