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媽嘴角上揚,咧牙笑道:「怎麼不好?同族裡的這些姐兒,哪個有咱家大小姐乖巧伶俐,就是隔壁隋家那位,在琴藝上,也要遜色我家小姐三分呢,還是什麼名門之後,我看也不過如此。」
王氏聽了笑得花枝亂顫,她本因出身莊戶自卑,常常暗地裡和隔壁的隋家大奶奶較勁,聽到金媽說晏晴要勝過隋家小姐,王氏高興得如同男子金榜題名,「你這話也就跟我說,千萬別傳出去,咱們和隋家一牆之隔,說不好聽了,打個噴嚏,吐沫星子都能飄過去,隋家奶奶是讀書識字的,這認得字的女人,心眼子多。」
隋家大奶奶的確是識字多,但未必心眼子多,兩人是同年嫁到朝聞街上,因為是鄰居,起初兩人來往較頻繁,以姐妹相稱,後來王氏就很少去隋家了,因為沒有共同語言,隋夫人喜歡丹青,好吟詩作賦,王氏只喜歡買買買。
「奶奶說的是,不過咱家大小姐的好兒,可是藏也藏不住的,那模樣、性子,誰見了不說好,等過幾年,大小姐到了議婚的年紀,我怕晏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呢,到時候,奶奶幫她擇個貴婿,我們晏家闔府都跟著沾光。」
金媽一邊眉飛色舞的溜須拍馬,一邊從紫檀的妝奩盒裡,取出一個雕花刻鳳的金簪斜插進王氏的髮髻上。
「行了,你這越說越沒影,猴年馬月的事兒呢,」王氏撇嘴笑道,用手摸摸髮髻,甚是滿意。
「把這個也給我戴上,」王氏伸手指了指玉蘭花鑲珠的金簪。
二人收拾妥當,出了玉煙閣,迤邐至後院東側的閣樓。
這間閣樓布置的十分雅致,比王氏住的玉煙閣用料還要講究,外面是白玉石階,內面是油木地板,綠窗繡閣,珠簾重幕,檐下的水晶玻璃的風燈分外顯眼,推門進入,雕欄錦屏前後隔開三間明室。
坐在門口的小丫頭,正在瞌睡,涎水還掛在嘴邊,見少奶奶來,嚇得猛然站起,頭差點撞到門板上,王氏沒理睬她,徑直走入,身後金媽拽著小丫頭的耳朵訓道:「人都進來了,你才看到,你是瞌睡蟲投胎嗎?看我不告訴你媽媽教訓你。」
小丫頭被拽的耳朵生疼,連連求饒。
王氏擺手示意金媽算了,「都是小孩子,天熱打盹兒也正常。」
金媽尤不過癮似的在小丫頭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才肯罷休。
綠紗窗下,晏晴正坐在金漆書案前描紅,見母親進來,忙起身問安,眼睛覷著對綺霜喝罵的金媽,心裡有些害怕又有一絲不屑,還有一點憤怒,但她什麼都沒說,相反還禮貌地向金媽點點頭。
小丫頭一臉委屈,見晏晴起身,揉著耳朵跑到晏晴身旁,與其說是歸位,不如說是躲對面的胖媼。
王氏心情好,從跨進門檻後,嘴就沒合上,走到晏晴書桌前,隨手拿起一本書,看了兩眼,又翻了翻桌面上的字帖,雖然她也辨不出寫的好壞,但見字體規規整整,便滿心滿眼的歡喜,拾起細讀,上面寫: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
王氏見了更是心頭吃蜜,摟著晏晴的小臉親了又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