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雲看不下去了,質問道:「老爺,奶奶,你們不想問問咱家小姐有無受傷嗎?」
「她這不是好好的嘛,」王氏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上下打量了一圈晏然,確定晏然的確是沒有缺胳膊斷腿,嘴角扯著笑道:「這孩子,我最了解,別的不成,逃命最行,每次她爹要打她兩下,她都躲的遠遠的,反倒是那個將軍夫人,要是真有個閃失,這應天府的衙差可就有事干嘍!可憐這些當差的......」
金媽插話道:「誰說不是,將軍夫人,何等尊貴!身上有誥命的夫人,就帶著幾個不懂事的丫頭,數九寒冬就敢往山上跑,這是吃了豹子膽了不成?哼!這都是隔壁隋家奶奶造的孽,若非她......」
晏承恩盯著晏然看,大聲道:「我就說,女孩子家,不要總拋頭露面,像你姐姐那樣多好!這兩年,到處都是災情,世道不像以往太平,你也不要仗著自己有三腳貓功夫,就整日往外跑,早日找個婆家,才是正事。」
晏然苦笑自己自作多情,心裡難過,屁股就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出金英堂,背後留下一句話,「我今天要去看望我婆母。」
「這孩子,你哪裡來的婆母?」王氏大喊道:「都遞還了婚書,你還不改口,旁人聽了,還得道你是貪圖人家富貴,你丟不丟人!」
門口等收拾桌子的小丫頭被逗笑了,晏然瞥了一眼,不加理會,徑直走回自己的無有齋去收拾東西,留下王氏對著空氣罵。
晏承恩兀自看著,也不勸,王氏沒了台階下,自覺沒意思,訕訕喊人把飯桌撤了,自己蜷在圈椅里,就像一隻敗下陣的鬥雞,輸毛不輸氣勢。
晏承恩見了笑道:「你們娘倆,可真有意思,好像前世有仇,今生來報的。」
王氏哼道:「還不怪你,她是有樣學樣,咱爹生前,你不也是這副自以為是,忤逆不道!」
起初,晏承恩聽到這話很生氣,轉瞬又因為一個念頭,臉色恢復平靜,「算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他搖著頭,想起自己以往的德行,也是悔之晚矣。
伺候他多年的小虎子,這幾年過去,也變成大虎子了,雖然身材依舊像排骨,與他虎子的名字完全不匹配,可個長高了,聲音也深沉了,他給晏城恩遞上熱茶,便又退回原位。
晏承恩用熱茶潤了潤喉,微微拉長著語調,好似邊想邊說:「你剛說要給沈山送金瘡藥,晏然也正好要出門,就讓她去送好了。」
「我看你還是少撮合那倆人,」王氏一臉不屑,語速又快又利落,她望著晏承恩,想了片刻後,道:「你在外面認識的人多,你打聽下,哪個術士算命准,咱給然兒算算,她的霉運到底什麼時候走完?你看她這個倒霉催的,去庵里住幾天,都能碰到打劫的。」
晏承恩一撩長袍,起身嗔道:「你個婦道人家,整日胡思亂想,我從不信那些鬼神,隔壁隋家大奶奶倒是信,天天念佛吃齋,可怎麼的,神仙晚上睡著了?忘記保佑她了?這不該遇劫匪還是遇劫匪?那兩個枉死的丫頭,難道是因為吃飯前罵了菩薩才死的嗎?還有,」他轉過頭,提高音量道:「你也不要整日把然兒是倒霉鬼託身掛在嘴邊,難道咱家然兒身上的倒霉運氣連神仙的法力都鎮住了?若是那樣,我看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