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她輕聲道:「那是在洹啊。」
是趙在洹啊。
趙州瑟縮半晌,見她堵住大門,再無別的行動,他漸漸平復下來,怨恨地看著常青安:「你是嘉平將軍之女,多尊貴風光啊,我趙州出身低微,但不代表我便任你拿捏,多少年來,你娘家對我做過什麼你莫非不知?」
「你怎敢讓我趙家絕後?你又怎敢同人私通?若你同那孽種兩情相悅,當初又何苦嫁於我!」
「我趙州也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區區蠻夷孽種也敢號稱將軍?!」
他一鼓作氣質問道,發泄這多年的不甘與憤恨,常青安怔了怔,原來如此,王雙雙多年無所出,原因在於趙州。
她娘家遠比她清楚這是個怎樣的人。
心思狹隘,胡思亂想,竟然覺得原身同長陵私通,甚至不信幾個孩子,又拿旁人出身做文章,糊塗至極。
她怒極了,大步走上前來,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混帳!」
她向來是穩重從容的,何曾如此失態,如此怒不可遏,這一巴掌毫不留情,將他打得身形一歪,跌坐於地。
趙州捂住臉,抬頭驚恐地看著常青安:「你!」
她從來都是這樣高高在上,連同嘉平將軍府一同,壓了他這些年,所以他才不擇手段地要推翻這沉重的山,只是為何,如此跌落塵埃的人,還是他。
「夫人!」
常青安舉起劍,劍尖正對準他咽喉,趙州瞳孔緊縮,拼命向後仰著頭,只是身後就是牆,他早已無路可退。
常青安咬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慈不端,怎堪為人。」
她又放下劍,劍身貼著她素色的衣裙,鋒芒點於地面。
「你罪孽深重,對不起的又何止我一人,這罪不當由我來一劍斬斷,待到在洹回來,再一同清算。」
她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出,衣角划過,徒留趙州一人。
非但不能殺,她還要暫時保住趙州的性命,以供審查,接受懲處。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孩子們,她終究不是原身生母,不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如此輕易地斷罪。
此劍在手,更懸於頂。
正如她所說,趙州最對不起的人,不是現在的常青安。
趙在洹親自押送囚車趕回京城,與此同時,賀昀親筆寫下急報送往御案,言明陳士振勾結外敵,陷害忠良,出賣儋州一事,聖上龍顏大怒,趙在洹的罪名消除,趙在澤也官復原職,重新上朝。
這日,在趙在洹將要歸京之際,常青安跪在宮門口,脫髮去簪,她親手摘下那頂華貴的誥命發冠,擂響登聞鼓。
她以額觸地:「趙府常氏,揭發夫君趙州叛國。」
馬蹄聲聲,從城外接近,他尚來不及回府便被聖上召見,只是還未入宮便見他那素來雍容大度的母親去簪請罪。
趙在洹咬緊牙關,眼眶登時紅了,他再也不忍看,風塵僕僕地轉身向著宮門走去,他的盔甲尚帶著未褪的血色。
第57章
◎求一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