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過陽想的方法實施起來也不算難,阮渢濘的血既然不能喝,又不能碰人,那就乾脆不接觸人體。
他將芫花、白蘞、藜蘆、細辛、芍藥等相衝的幾味藥材煮成一鍋湯藥,再混和阮渢濘這兩三天取出的血液,熬製出了一大缸劇毒的濃液,那顏色渾濁不清,棕黑的表層拌開竟然還能看見轉瞬即逝幽深的紅,氣味也詭異得讓人著實作嘔,怎麼看,也看不出一丁點兒能救人的模樣。
這缸叫不出名字的液體被擺放在了醫館大堂的風口處,鄭過陽讓人用乾柴烤火,意欲把氣味燃燒出來,又讓所有病患聚集在大堂裡頭,高聲叮囑道:「你們且安分待在此處,等會兒出現什麼樣的場面也絕對不要亂跑,否則一旦混亂,所有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
躺著的坐著的,高燒不止黯然神傷的,撫著傷處嗷嗷大叫的,皆是困惑得摸不著頭腦,但因為講話的是鄭過陽,眾人還是強忍著氣味與生理上的不適,謹遵醫囑地連連同意。
方明看見與病患們坐在一起的鄭傾神情懨懨,終於忍不住問出聲:「爺爺,您這究竟是何意?為何不給他們吃藥,卻是如此聞藥?」
鄭過陽道:「莫急,你且安心等待,這藥,不是給他們聞的。」
大火越燒越旺,難言的氣味也愈發濃郁,估約過去一炷香,眾人都捂著鼻子開始乾嘔之際,身體裡的蠱蟲終於忍不住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皮膚好像忽而有了生命力一般,詭異地鼓起指甲蓋大小的鼓包,順著筋脈迅速移動起來,大家亂了陣腳,卻因為鄭過陽先前交代而不敢輕舉妄動,徒留膽小的人驚叫出聲。
「天哪!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我身體裡竟然有這樣的東西!」
「救、救命啊!」
那畫面實在是太過於詭迷,一個個的疙瘩化成一隻只毛絨蟲子從人們身下湧出,因為是活體,不是先前看到過那樣純黑的,而是有些發灰的顏色,一隻跟著一隻,密密麻麻噁心得很,如同傾瀉了一顆一顆豆子一樣。
出乎人意料的是,那些東西並非被驅趕著往鄭過陽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干炭處爬,卻是如同被吸引一般,滾動著朝這鍋湯藥而來!
阮渢濘看得胃裡翻騰,捂著嘴被江矚珩皺眉拉到一旁,鄭過陽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眼睜睜看著那些東西順著鍋的邊緣往裡爬,已然開始如吸血般吸食那渾濁的液體,吸食過後的身體膨脹起來,又因為湯水裡面混合了相衝的藥草,蟲子們在缸裡頭東倒西歪,動作慢下來,飄在濃液表面上,仿佛有成千上萬隻眼睛。
鄭傾再也忍不住地嘔吐出來,方明一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往她那邊沖,拍著人吐完,拿衣袖擦去乾淨的嘴,就問:「阿傾你沒事了吧?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懷裡的人擺擺手,一個沒忍住,又開始吐,看得方明心疼不已。
阮渢濘見對蠱蟲有了解的鄭過陽和江矚珩均沒有多說什麼制止,想來是這場災害已經解決了,便也走過去幫忙把嚇壞的一個個人扶起來。
「太嚇人了!」一位大娘驚魂未定,抓著阮渢濘要來扶自己的手發抖,「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這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