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止倒沒什麼感覺,員工一旦生出辭職的心就再也留不住了。他與賀長帆可以說是素昧平生,毫無傷心難過的感覺。
黎止輕咳一聲,努力作出高冷的表情,淡聲道:「你既已下決心,去就是了。」
聞言,賀長帆悄悄抬頭看了一眼。
清寂仙尊一向寡言,聲音也僵硬刻板,然而今日不知為何,雖說嗓音也不帶什麼情緒,卻莫名讓他有些發怵。
想起昨晚一群師弟圍著自己恭賀的模樣,賀長帆一咬牙,硬著頭皮開口:「管事說...轉籍一事,需得兩位仙尊都留下印信......」他大概也自知理虧,越說聲音越小。
每位高境尊者都有自己的修行路子,修真界重視門派傳承,改換師尊這種事理論上不禁止,但從來沒人這麼幹過。除非仙尊墮魔,否則哪怕雲遊消失個十幾年,頂多也是由他人代為照看,全無改換門庭一說。
可惜到了他這兒,賀長帆要改拜昭羽仙尊為師的消息一傳出,不僅沒多少人鄙棄,眾人反而羨慕得不行,請賀長帆講述經歷就不提了,還有甚者要為他慶祝,仿佛是逃離什麼苦海。
如果說他轉入昭羽峰門下是打清寂仙尊的臉面,那現在要人親自確認,幾乎可以說是跟當眾受辱沒什麼分別。
黎止剛想說那去吧,就見賀長帆猛然直起身,斯文白靜的麵皮上淚水縱橫,帶著哭腔悲愴道:「都怪弟子的靈脈有異,無法練習師尊的劍法。往後沒有弟子,您一定要保重啊!」
用這個做藉口,倒確實還算過關。
黎止垂眸看著賀長帆跪在地上以手掩面肩膀直抖,哭得氣息不穩肝腸寸斷,不知為何覺得有點想笑。
很顯然,他表現過頭了。
在黎止有限的記憶里,清寂仙尊這一年裡見他都不超過十次,讓他練的劍譜似乎也是基礎劍法。還真是看清寂腦子不好,就拿他當傻子糊弄啊。
也未必是糊弄,這賀長帆恐怕是內心喜悅過頭了,以至於很難仔細琢磨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麼感情,有什麼表現。
黎止不著痕跡地搖頭。
這演技,照他差遠了。
行吧,仙尊估計是拿死工資,少帶一個徒弟就多一點休息時間。
黎止抬起頭目視前方,用輕嘆掩飾欣慰:「走吧。」
賀長帆連忙用手上未沾洋蔥的一面擦乾眼淚,用力眨了眨通紅的眼睛,起身拍拍灰塵跟了上來。
清寂峰是出雲九峰里最偏的一座,到臨松閣的距離也最遠,但問題不大,因為他們這個境界不用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