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五條悟幾乎以為她已經不在了。
等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重新睜開,等到胸口的心臟重新平緩,他才驀然反應過來,自己竟已經鬆懈成了這樣。
最初,他還能冷眼旁觀,用嬉笑的面容隱藏內心的警惕。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什麼、南身上的秘密、她是否刻意為之、能夠淨化咒力的力量本質是不是與咒力完全相反、這股力量能否被挪移、是否可以模擬出產生這種力量的生理結構……
不說「創造沒有咒靈的世界」這樣偉大的命題,單單是發現這樣的存在,研究這樣的存在,就已經足夠讓咒術師的歷史向前邁出一大步。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一切。
什麼咒力、咒靈、生得術式……只要踏入那個家門,所有咒術師的概念都不復存在。
仿佛是兩個世界,外頭是骯髒的惡意與詛咒,裡頭卻只有沁人心脾的甜香與溫暖。
而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睜開眼,一切觸手可及。
在這個狡詐而又冰冷的世界裡,他可以沐浴在鮮血淋漓的詛咒中,戰鬥,祓除,戰鬥,祓除……循環往復,仿佛陷入沒有盡頭的迷宮。
他以為自己根本無所謂,這就是他選擇的道路,這就是五條悟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世界是他的樂園,所謂殺戮、祓除,不過是一個個闖關遊戲。
可偏偏,心頭上多了塊小小的天地。
乾淨,美好,是迷宮裡照在他身上的光,尋著這束光,他找到了出口,找到了能夠讓他毫無防備地閉眼歇息的蒼茂大樹。
漸漸的,好像成為了理所當然。
他是在意的。
所以才會費勁心思地把她藏起來,藏在誰都不能覬覦的角落,不能忍受任何可疑的視線投在她的身上。
回家之前,他總會洗乾淨身上的血污,就算是再小的傷口也要死死盯著硝子為他治療如初,不留任何痕跡。
不能讓她察覺,不能讓她看到,也不能讓她被看到。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一切污穢,都在他身前止步。
不可能再冒犯一寸。
他是五條悟。
他做得到。
但大樹,會一直在嗎?
「啊,請在前面停一下。」夏油傑突然伸手叫住輔助監督。
五條悟回過頭,「怎麼了?肚子餓了嗎?」
夏油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車,「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嗎?硝子定了位置。好了,快下來!」
不情不願地被夏油傑從車上拽下來,五條悟剛一走進居酒屋,就被撲面而來的酒氣熏得腦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