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輝都習慣他這樣了——也不知道是潔癖還是怎麼著,反正不愛讓人碰,一到秋冬就把皮膚包得嚴嚴實實,讓人擔心會捂出什麼毛病。
「哎等會!忘關閘了。」邵明輝剛準備上車,突然想起還沒拉閘,一邊往回跑一邊嘟囔,「這幾天咋回事,東岸都熱成什麼樣了,咱這都二月底了,居然還下雪?我來這兒這麼多年,都沒冷成這樣過……」
抱怨聲越來越遠,賀川搓了搓耳朵,取了頭盔站在酒吧燈牌下面等邵明輝。
LOGO是賀川自己設計的,極簡風,純白底上只有三個墨綠色短線,歪歪斜斜像手寫的塗鴉,旁邊用細印刷體打著「Sense」。
「啪」地一下,燈牌忽然滅了,整個酒吧都陷入黑暗。沒一會兒,邵明輝搓著手回來了。
「你拿頭盔幹嘛,這破天兒還打算騎你那大摩托啊?」邵明輝回來見賀川的打扮,急了,扔給他一把鑰匙,「開我車走,咱倆順路。」
賀川拎著頭盔,眼皮都沒抬,「你自己開。」
「我頭疼,最近體虛,開車累。」邵明輝作勢揉揉太陽穴,打著哈欠往停車場走,伸手時露出半截手腕,和皮膚上若隱若現的一行英文刺青。
賀川小聲懟他:「那你大冷天來裝貨?」
「我也沒裝啊,這不都你在幹嘛。」邵明輝還挺好意思,嬉皮笑臉地說,「我監工。」
「監工讓讓。」賀川沒好氣,從倉庫拖出來防滑器具。
「換防滑輪胎是吧?行,我找工具給你。」邵明輝給他搭手,嘴上一直沒閒著,「等會,我拍個照。」
邵明輝這走哪拍哪的習慣也不知哪來的,雪都這麼大了,還有心思拍遠處的雪景。
賀川不耐煩地催他:「別墨跡了。」
「等會,馬上拍完了。」邵明輝又咔了兩張才收起微單相機,掛在脖子上說,「對了,昨兒聚餐你怎麼沒去啊?我喊的那幫人還挺有人脈的,多跟他們接觸接觸,沒壞處。」
「昨晚有事兒。」賀川接過工具,腳踩著千斤頂,手鬆螺絲,等鬆了勁兒再蹲下來卸輪胎,單手轉著,手臂青筋因為使勁繃得十分明顯。
邵明輝不信:「真的假的,你還能有約了?」
賀川性子獨,一天到晚板著張臉,面相又顯凶,來美國三年連個本地朋友都沒有,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當初一起在北京讀大學的邵明輝。
邵明輝嘴是碎了點,但也是真仗義。當初賀川剛來美國,攤上點事兒,差點交不上學費。邵明輝介紹他去朋友的酒吧兼職,還給他租了個好房子,墊付了錢,騙他說是折價公寓。
後來那個開酒吧的朋友去到紐約發展,賀川則留加州繼續讀IM。等到手頭也寬裕了些,賀川就跟邵明輝合夥接手了朋友的酒吧,並改名為「Sense」。
到現在倆人已經共事三年多,關係一直好得很,沒那麼多彎彎繞的講究話。
賀川沒回應邵明輝的質疑,悶聲幹活兒,單腳放在輪胎上猛地用力。卸下來的輪胎著地,被雙手穩穩托住。他扶著新換的輪胎往回滾動,小臂和下腹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突出,厚衛衣下隱約顯出幾塊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