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特徵都像極了賀川犯病時會出現的。
江汀豎起耳朵,下意識想去幫忙。
好在爪子的反應比大腦慢半秒,江汀很快制止了自己的行動,自認做一個有邊界感的、久別重逢的、鬧掰過的鄰居。
然而臥室里細碎的聲音一直在響,江汀回憶起之前陪賀川去醫院時聽到的話:如果渴膚症狀得不到緩解,患者可能會產生焦躁、不安等情緒,嚴重時甚至會對生活產生長期影響。
江汀記得賀川的症狀並沒有那麼嚴重。
然而這一次的反應,似乎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大一些。
出於安全考慮,江汀還是輕聲走近,緩緩推開半掩著的房門,透過漏光的縫隙往裡看。
只見月光照在灰色的床單上,反射出被窩中蜷縮成小山的人影。影子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似乎在發抖。
江汀試探著推開門,問道:「賀川?」
被子裡的人明顯打了個激靈,剛剛輕微的顫抖很快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沙啞的回答:「嗯,在。」
江汀踩著四隻軟綿綿的肉墊,「你在發抖嗎?」
「沒事。」賀川的語氣非常冷淡,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江汀想到賀川提起「喜歡的人」溫柔語氣,也見過賀川對待小貓有多耐心,因此更加知道此時的冷漠並非賀川本人。只不過真實的他只會展現給某個固定對象,而江汀不會是那個對象。
江汀只能作為小貓去迎接虛假的溫暖和關愛,一旦被坐實人類身份,一切就都像灰姑娘的黃瓜馬車,很快就打回原形。
賀川對自己忽然冷淡,原來是因為,他真的只是喜歡小貓而已。
江汀失落地「嗯」了聲,扭頭走開。
靠海的房間連浪聲都在替江汀鳴不平,嘩啦啦地撞著岩礁,載著拼不好的心情流回大洋。
江汀又在地毯上趴了許久,久到有點困了,終於沒再聽到屋子裡有什麼奇怪動靜。
另一頭的賀川,則像剛打過一場硬仗,渾身濕透、筋疲力盡地攥著被子。
床單被他揉成了一團抱在懷裡,雙腿也緊緊夾著蠶絲枕頭,臉頰則貼著雙手,整個人弓著背,像正在療傷的小獸。
這副樣子如果被江汀看見,賀川發誓他會從太平洋的西邊跳下去。好在江汀現在只是一隻貓,眼睛的廣角畸變讓它只能遠遠看清影子。
賀川深吸著氣,回想起江汀的聲音,喘息不禁越來越嚴重。
——江汀為什麼要願意替自己解癮,他難道不清楚自己的病症反應,還是說,就算清楚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