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质当即发怒,打算硬闯进去,两方人马即刻就要动手,吕妍看了看天色,制止道:“陈将军且慢,本宫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不可——”陈质与朱墨同时开口。
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吕妍不顾众人的劝阻,她孤身往院内走去。
院子内非常的安静,护卫们见了她没有行礼也没有阻止,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当她不存在似的。吕妍也不再扭扭捏捏,直奔大堂而去。
吕妍进了大堂才见到纪将军,就见他坐在堂前,高高在上的看着吕妍一步一步走近。
来到堂中央,吕妍站定,看向上座的纪憬。
纪憬看到吕妍心上一惊,刚才前边护卫来报,他还不相信,如今看到她本人,当下就奇怪了,当初明明把此妇给弄死在萧王府的,怎得又完好无损的现身在此?
纪憬细细打量此女,她到底是如何逃出萧王府的呢?他从没有仔细的看过这妇人,自从他知道梁王对这妇人入了迷之后,他才发觉,一位女子的力量真的可以抵挡那千军万马,也可抵消他与卓儿几十年的情份,他真正是想不到,她到底有什么魔力。
打量了一遍,也只不过是位美人而以,南朝女子何其多,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梁王为何偏偏着了她的魔?
吕妍不想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她上前两步,直接向纪憬跪下,吕妍这个突然的举动,纪憬愣了愣,却也没有出声让她起来。
做为梁王王妃跪梁王的属下,的确有违伦常,然而纪憬却受了这一礼,在他心中,受她这一礼,看在儿媳的份上,虽然他并不认定这位儿媳,但这礼他是能受。
吕妍直接开口:“本宫今日前来,便是向纪将军来搬救兵的,还望纪将军救梁王一命。”
话落,纪憬惊得从座上站了起来,问道:“梁王身在何处?”
“彝地黎山,受两部前后夹攻,中了陷阱,受了重伤。”
“彝地黎山?”纪憬又跌坐在榻上,双手撑在案几上,抿了抿唇,停了许久才道:“他哪来的兵力进去彝地?”
“各地起义寇军,当然比不得纪将军属下训练有素勇猛无比的将士们。”
“卓儿有才,居然辗转数月便得了这么一大群人马跟随,还撇开我们纪家郑家佘家独自上阵,如今也不必我出手,他自能解决此次危机。”
吕妍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惊忧起来,双手藏在袖囊中攥紧了袖口,跪在堂前,向纪憬伏身请求道:“如今形势紧急,还望纪将军出手相救,纪将军与小妇之间的事情,只要纪将军同意相救,只要小妇知道殿下夺了彝地并且平安无事,小妇自愿消失在殿下面前,并留下遗书,让殿下立夏氏为后,认纪将军为义父。”
立夏氏为后,纪憬倒没有多心动,然而认纪将军为义父,当即心念一动,怔怔的看着吕妍,莫非卓儿连这事也告诉了这妇人,虽有些恼怒刘卓把什么事都告诉给这妇人,同时他又觉得看来刘卓对他这亲生父亲也是上了心的。
“卓儿会凭你这妇人几句话,就会改变初衷?”纪憬冷笑一声。
吕妍抬起头来,直视纪憬,道:“纪将军怕是不知,如今殿下的心全系本宫一人身上,本宫早在四个月前便来了清秋郡,殿下封锁了消息,生怕本宫受你们所扰,藏匿期间又时与本宫通信,报上平安,纪将军觉得本宫有没有这份量。殿下对本宫用情至深,本宫将来若病故,留下遗言他必会照办。”
纪憬目光严肃的看着吕妍,沉思了一会,刚要开口说话,堂外忽然一声骄斥:“舅舅不可,此女向来喜欢狡辩,千万别中了她的计。”
随着娇斥声,一个妙曼身影从外间匆匆走了进来,一身华衣美服的夏氏来到堂前,她先是看向地上的吕妍,那眸里哪还有当初的温婉,那目光恨不能从吕妍身上剜下肉来,如此恨之入骨,吕妍自问她虽为正妃却也从未向她下过手,上次下手佘氏抵了罪,那也是她们逼的,可如今她却这幅模样站在这儿,倒让吕妍看清了她的真实面目。
纪憬拍了一下案几,带着宠溺的责备道:“颖儿,注意身份。”
“舅舅,你不知,颖儿在王府里的这段日子,看得是分外明白,此女心思不小,她所要的不仅是这后院,她所要的是这王位,她当初千方百计要进去议政厅,又常常在书房里呆着,无非就是想参政,此女若生为男儿身,即便是舅舅也未必能赢过她,殿下便受她妖气所惑,才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她心之狠辣,这南朝的女子当中无人能比,舅舅千万别上当。”
听到夏颖的话,纪憬脸色一黑,怒目看向吕妍,想起当初她入王府时的所做所为,的确与别的妇人不同,先前还觉得她也算仁慈,与南朝的妇人不同,不怎么理会这后院,任由他纪家与郑家掌握,如今想来,果如颖儿所说,她之志向怕不只是这后院小地,而是这前堂,明明是妇人身,却生得男儿之志,的确可怕。
吕妍见势不好,侧头向夏氏说道:“如今局势危机,殿下受重伤,你们不派人马前去救援,却在这儿与本宫理论,本宫孤身前来,即无武功,又无护卫,全都攥在你们手中,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没有了殿下,你们什么也没有了,你若还想依赖着殿下,就应该马上派人马帮着殿下打下这彝地,夺下这唯一的根基,京城那边只待魏王夺了太子景的位置坐稳,就会立即整顿兵马出征前来讨伐,到那时还将有一场恶战,哪还容得在此计较这么多,本宫今日既然敢孤身前来,便没想着能安生回去,你们又要犹豫什么?”
吕妍一番话点醒了纪憬,然而夏氏却冷哼一声,“对,你是攥在我们手中,可你若不心甘情愿的写下那遗书,待殿下稳下局势便会追查到底,到那时我们纪家也将受到牵连,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依着你的性子,只待殿下夺下彝地,你就算被我们逼死,你也不会写下这遗书的,到那时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笃定到了这一点,所以今日你才敢有持无恐的进府搬救兵。”
纪憬当即脚步一顿,觉得夏颖说得有理。
吕妍心急如焚,若再不去救,只怕……她含着泪看向夏氏,“那你说,你让本宫怎么做?”
夏氏走近两步,来到吕妍身前,高高在上的看着脚边跪着的吕妍,面上露出阴冷的笑容,语气阴森森的说道:“若让我们信你,你现在就写下遗书,即刻就去死,也解了我们后顾之忧。”
吕妍哈哈大笑,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夏氏,“本宫现在就写,若是你们不去,本宫不就白死了么?”
“殿下我们当然是要救的,于内于外,殿下我们必会去救,你大可安心的上路。”
吕妍正了正衣襟,看向纪憬,“纪将军也是这么想的么?纪将军难道就想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死去么?”
夏氏听到吕妍的话,有些莫名的看向纪憬。
纪憬面上一黑,这事他并不想公开,没想这妇人毫无顾及的说了出来,他错开夏颖的目光,冷声道:“当然是要救的,就算你不在,卓儿受难,我这亲生父亲怎可舍得下。”
吕妍回头看向夏氏,“如此,本宫就走了,信息本宫已经带到,殿下你们救不救随便。”
吕妍转身往外走去,纪憬忙出声命令:“拦住她。”
吕妍刚走到门口,门边护卫长戟一叉,吕妍顿步,回身看向纪憬。
“你这妇人果然狡猾,刚才还寻死觅活求我们相救,如今却如此淡然自若,还真是铁血无情,卓儿娶了你还真是迷了双眼。”纪憬且说且走,步如流星,转眼就来到吕妍身前,冷眼看着吕妍,“希望你到时遵守承诺。”说完往外走去。
吕妍却回身在后面说道:“那要看纪将军要如何安置本宫,若是夏氏时不时来打扰,本宫一时想不开,弄不好这遗书便不能算数,那这义父之名……”
纪憬停了一下,冷哼一声,吩咐道:“把吕氏幽禁在南院,没有我的手喻,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相见,南院之吃穿用度,全部由黎管家负责。”
纪憬话说完,人已走远,后面夏氏尖叫了起来,“妖孽,来人啦,杀了这只妖孽……”
吕妍回身冷冷看了一眼夏氏,接着跟着护卫出了院子,院外陈质与朱墨焦急的守在外面,见她出来,担忧的看着她。
吕妍双手叉在袖中,语气温和的说道:“陈将军快快随纪将军去黎山救殿下,朱护卫也不必担忧,赶快回去吧,本宫先在府中好吃好喝的等着前方的捷报传来。”吕妍边说边走,在与朱墨错身而过时,吕妍脚下一扭,朱墨顺势扶住吕妍,吕妍右手从袖囊中拿出巾绢塞入他的手中。这一切都在转瞬之间,这边陈质正好挡住了后面两位护卫的视线。
朱墨与陈质目送着吕妍被两护卫送去南院。两人目光交汇,出了府邸。
来到一处小巷,朱墨打开吕妍给的巾绢,两人细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