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以前是害怕打雷的人,現在聽到雷聲,心裡竟然會湧起某種悸動——要怎麼描述呢?就好像是在噩夢裡掙扎的時候被人喚醒一樣。」
A小姐的聲音總是輕飄飄的,就如她口中的初春那般。我不知道她的目光落在畫的哪一角,正如同我不知道她眼中的憧憬究竟是因為我口中的美夢,還是因為她看到的美夢。
只是在這一刻她仿佛成了「憧憬」本身,成了那遙不可及的美好幻景。
我幾乎要被「蟲」的本能所吞沒。當恐懼被撕開,其下隱藏的渴望便無所遁形,那是理性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如同野性本能一樣的存在。讓人噁心到極點的情感。
可能是因為這種想法過於強烈了些,身體裡的「蟲」瑟縮了兩下。
鹹海女神沉睡於海中,她飄揚的髮絲如同濃墨般擴散在於水裡,繚繞如煙雲,那是黑暗與深淵的另一面,孤獨的另一種表達,大眾稱之為寧靜的美。
突然有煙火聲從外部傳來,因為隔著牆,便有些沉悶。現下已值深夜,又是元旦,我看著女神腹中的夢境,聽著A小姐對生命的期盼,猶似靈光乍現般就明白了「蟻后」所等待的那一刻究竟在什麼時段。
原來是驚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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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將那幅畫給我吧。」A小姐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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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體驗館劇情終末的彩蛋環節。當參與者進行推理論證,指出最終兇手且復盤故事後,會進推理社的特別劇情,由工作人員來扮演「火」展開的火場逃生情節。參與者通過尋找線索,諮詢扮演者獲得信息等多種方式,帶領全員逃離火場,視為遊戲挑戰成功——是非常俗套的推理小說常見結尾。
而作為成功的獎品,參與者可以在體驗館內任意挑選一樣東西作為獎勵。
譬如上一輪的參與者,就選走了下了「毒」的道具蛋糕,讓學習委員不得不在午休時間又跑一趟蛋糕店去定新的道具。
約莫是最後一場的緣故,而參與的玩家A小姐與B小姐又都是推理社大夥的老熟人,到了挑選獎勵的環節,一直躲在體驗館角落和休息室的工作人員都走了出來,圍繞著大廳內的長桌齊聚一堂。
體驗館外已經響起了連串的煙火爆竹聲,館內也是談笑吵鬧,厚重的簾幕被拉開,燃於天際的煙火變成了點亮黑夜的明光。
我和A小姐站在大廳的最裡頭,兩側是為了烘托環境而搬來的道具樓梯,腳下是近十級的台階。這裡是最高的地方,也是視野最寬闊的地方,能將室內諸人諸像盡收眼底。
扮演「祖母」的學習委員爬到了桌上,揮舞著手裡的拐杖,炫耀似的拉開了拐杖的機關,「噼啪」幾聲,便有彩帶接連噴出。她大概是高興的,只是臉上鋪著厚厚的粉底,因而瞧不見應有的顏色,如此滑稽誇張的模樣竟像在表演什麼恐怖類型的舞台劇。
B小姐拿著道具匕首在K先生面前比畫了兩下,他們就即興表演了倒數第三幕,兇手在和妻子爭執時意外死亡的場景。他們是推理社諸位眼中的神仙眷侶,這番表演自然也引來了頗多矚目,學習委員作為B小姐的頭號粉絲已經開始帶頭起鬨來。
而D小姐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長桌的一角奮筆疾書,她手邊放著見底的酒瓶,握筆宛如執槍,頗有一種豪氣萬丈的感覺。雖然她在我面前總是不在乎形象,但這般投入到近乎忘我的情況還是極其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