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淒心緒隨著夜色寒沉越發摧人心肝,孤燈冷影下,慕煙取出貼身藏著的紫砂陶塤,輕撫著塤身表面的鸞紋,默然忍耐良久,終不禁紅了眼眶。
元宵宮宴設在宮中望仙台,歌舞昇平至夜深方歇。宴終人散時已將近亥正,啟朝的天子卻似殊無倦意,既未駕幸妃嬪居所,也未回清晏殿就寢,就令二三內官隨侍散步。
隨侍的內官之首姓周名守恩,身兼殿中、內侍二監,乃是天子心腹近侍,按理最能體貼聖意,但他這時在夜色中悄覷顏,卻也不大能摸得准年輕的皇帝陛下此刻聖心為何。
啟朝雖建立還沒有十載,聖上卻已是啟朝的第二位天子。開國的太宗皇帝,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長,太宗皇帝在起兵稱帝的第三年,因戰傷病入膏肓,臨終前為防主少國疑,未傳位於其時十一歲的獨子蕭珏,而是將大啟江山交到十八歲的弟弟手中。如今五年過去,大啟在聖上治下國力強盛所向披靡,就將一統中原江山,想來太宗皇帝泉下有知,定然甚感欣慰。
只是天下將要太平,朝堂卻似有暗流涌動。今夜元宵宴上,王公大臣等稱頌陛下的文治武功時,有臣子提及負隅頑抗的幽州殘兵,太宗皇帝與今上的生母——太后獨孤氏,聞言就笑讓聖上下旨由永寧郡王帶兵前去征討。
永寧郡王即太宗皇帝的獨子蕭珏,有大臣贊同太后提議,也有大臣直言反對,兩方各執一說、僵持不下,使得原本熱鬧的宮宴氣氛竟似僵凝起來。儘管聖上後來說「今夜只管飲酒,此事明日再議」,含笑將這事揭了過去,繼續與眾人賞燈用宴,然而宴上那一場朝臣間的爭執,卻似陰雲無聲地籠罩在大啟朝上空。
周守恩暗暗琢磨著宴上之事,又悄看聖上神色,卻還是無法從聖上眉眼間窺出半點聖心,不由暗在心中懷念起曾經的魏博二公子來。
他是聖上的老奴,從聖上還是魏博節度使府蹣跚學步的小公子時,就伺候在聖上身邊。聖上與太宗皇帝之父——被追尊為太祖皇帝的魏博節度使蕭胤,一生只與正妻獨孤氏育有兩子,聖上作為次子比兄長小十二歲,自幼受獨孤氏寵溺偏愛,養得性情驕矜,目下無塵。
那時在魏博地界,無人不知節度府有兩名公子,為兄者乃天之驕子,能謀善斷,文武雙全,而為弟者頗似紈絝,驕奢閒逸,最好玩樂。
當大公子跟隨父親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時,二公子卻在獵場馬球場等地力爭頭籌。不僅在功業上與兄長是雲泥之別,與大公子寬仁沉穩性情相較,二公子性子更是出了名的蠻橫驕狂,曾將得罪他的高門子弟拖在馬後遊街,叫全城人為之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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