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五十多歲的人,但在說及這段往事時,太后眉眼間的滄桑似都淡了不少,浮起了小女兒的柔和,「原本就只是哀家的父兄在宴中相看而已,但涉及終身大事,哀家那時如何能耐得住坐在閨房裡,就偷偷來到宴廳,躲在屏風後悄悄地看。那屏風是青紗制的,上繡著許多花草,使得哀家有些看不清宴中情形,只能將臉儘量貼近,結果因這樣,不小心將屏風給推倒了……」
說到此處,太后自己就先掌不住笑了起來,「屏風一倒,滿堂賓客都朝哀家看了過來,哀家自生下來還沒那樣窘迫過,登時就鬧了個大紅臉,愣站在那裡不知要如何是好時,又見宴中有位俊朗公子微笑著看向哀家,臉就更加紅了……是和先前不一樣的臉紅……」
最後一句輕輕的,似是飛花落在風中。許是因先前笑得太厲害了,太后眸中都微微泛起了淚花,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輕握住蕭珏一隻手道:「哀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合心的女子,和那女子一輩子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蕭珏謝皇祖母關懷後,太后神色漸漸尋常,「不急,你才十六呢。現在該急的是皇帝,他都二十三了還未有子嗣,若這兩年還不能有,外頭的傳言怕是要更難聽了。」
沉碧輕輕蓋上博山爐爐蓋,「近來陛下頗為親近後宮,也許明年宮內能有嬰兒啼聲呢。只是奴婢原以為這誕育皇嗣的福氣第一個會落在姜采女身上,畢竟她是陛下這幾年納的頭一個新人,沒想到陛下就為一隻琉璃樽將她一直關著,像若這氣一直不消,能將姜采女關一輩子。「
事涉皇叔宮闈,蕭珏本不應置喙,連想都不該去想,可是那幽蘭軒中的少女,常是縈繞在他心頭。他心裡一直念著她,卻不能提,這時聽沉碧說起,正猶豫是否要深問時,又聽皇祖母似和沉碧閒話道:「那個姜采女在當御前宮女時,哀家對她有點印象,記得她長得水靈靈的,跟朵白茶花似的。越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和容貌,越吃不消這樣的磋磨,別說關一輩子,依哀家看,只消一年半載,這花就要枯萎了。」
沉碧道:「奴婢手底下的小宮女今早去太醫院為娘娘拿進補藥材時,有看到幽蘭軒的宮人也在為姜采女拿藥,問了一句,知道姜采女這才被關了十幾日,就已病得起不了身了。」
蕭珏心中一顫,憂慮如潮水衝擊著他的心房,他終是忍不住開口道:「若為一琉璃樽,責罰一女子病重至死,傳出去,對皇叔名聲有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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