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姜采女應是枚好用的棋子,卻沒想到這樣好用。只是,雖是好用,卻也不能頻頻借姜采女來激韞玉,凡事過猶不及,得看時機。無妨,她有的是靜看世事的耐心。
烙地的簾影隨殿外日光微微寸移,太后微垂眼帘,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無聲地微笑著。
御書房,大半個時辰的議事後,李相等皆躬身退了出去,聖上獨留永寧郡王在殿中,邊讓宮人端茶給郡王潤嗓,邊問他這幾日可適應朝事等等。
數日前,永寧郡王入朝,朝會時班位在天子下首、文武大臣之前。永寧郡王十三四歲時,朝中就有朝臣奏請郡王入朝,當時聖上道郡王年紀還小,當以修習文武為重,永寧郡王自己也以年少不知事推辭,而今十六歲的永寧郡王自請入朝議政,聖上隨即應允。
這幾日裡,聖上除讓永寧郡王參與朝會議事外,只給了郡王幾件簡單且不急迫的禮部事務,讓他慢慢處理。這時聖上一邊喝著茶,一邊就問郡王預備如何處理那幾樁事務,聽著聽著,時不時指點幾句。
周守恩在旁垂手侍聽著,見初入朝的永寧郡王雖然青澀,但思路嚴謹,方方面面俱想得周到。
若是臣子如此,聖上應會讚賞,著力加以栽培,視為日後的能臣,可是永寧郡王如此,聖上會真心讚賞歡喜嗎?
數日前永寧郡王奏請入朝時,聖上是真心要培養重用先帝的獨子,還是只是迫於太后的壓力,迫於天下悠悠之口,為減輕自己謀害兄長的嫌疑,才答允的呢?
周守恩暗思著時,見聖上在永寧郡王一一稟完後,笑贊了幾句,又道:「朕知道你性子好,但性子太好了也容易被底下人欺瞞,你可得擦亮眼睛,別讓偷奸耍滑之徒鑽了空子。」
蕭珏受教道「是」,見皇叔抿了口茶後,凝看他須臾,又微銜著笑意說道:「在其他事上,也是一樣。你還年少,性子又仁和,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欺騙,朕不怪你,只是要提醒你凡事擦亮眼睛,要是你在娶妻時也識人不明,娶個河東獅回家,豈不是要不得安寧?」
蕭珏聽皇叔是在語調輕徐地家常說笑,心裡卻想清漪池那日皇叔應是望見了他與姜采女不合禮的舉動,皇叔當時未發作,這會兒也只是在暗示不會為那件事責怪他,認為那件事全是姜采女的過錯?
有皇祖母庇佑,姜采女人身應是無虞,可是她的一片真心卻不能得到回應,只能付諸流水嗎……蕭珏沉默須臾,微垂眼道:「侄兒謹記皇叔教導,定努力明辨是非,不為奸人所誤。」略頓了頓,又低聲說:「但若人以真心待我,我定也以真心回之。」
周守恩暗瞥聖上一眼,感覺郡王這不知有意無意的一句,怕是有點刺痛聖上了。聖上待姜采女確實像是有幾分真心,可這真心卻換來了一場無情的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