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靈雲按捺不住歡喜,將曲子完整地哼了一遍給李怡聽,問他:「好聽嗎?」
李怡點點頭,與她撐著傘並肩賞花,只覺得眼前惱人的風雨與落花,都成了賞心悅目的良辰美景。
晁靈雲跟隨著李怡,緩緩向無人處走去。眼看著惹自己心煩意亂了那麼多天的人,此刻從容閒適地與她漫步,晁靈雲心中又開始莫名緊張。她轉著手裡的傘柄,沒話找話說:「如今我師父天天都在煩惱,究竟請誰為大曲寫歌辭呢。」
「是嗎,」李怡笑了笑,問她,「那你自己呢,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
「沒有,我又不懂詩,更不認識什麼詩人。」晁靈雲懊惱地咬著唇,抬眼問李怡,「殿下有心儀的詩人嗎?」
「我心中倒的確有一人,你且聽聽,」李怡凝視著晁靈雲,忽然緩緩吟道,「長相思,久離別。關山阻,風煙絕。台上鏡文銷,袖中書字滅。不見君形影,何曾有歡悅。」
晁靈雲怔怔望著李怡,心跳如擂鼓,直到聽見李怡問自己「你覺得這首詩如何?」,才驀然回過神。
「這首詩很,很好啊……我很喜歡。」她躲開李怡的目光,口乾舌燥地舔舔唇,「這是誰作的詩?」
「尚宮宋先生。」李怡低聲回答,「據我所知,鄭中丞與她是忘年之交,你可以回去問問她。」
「好。」晁靈雲點頭答應,又好奇地問,「殿下屬意宋先生,可是有什麼原因嗎?」
李怡沉默片刻,悵然一笑,回答晁靈云:「我年幼時住在宮中,宋先生對我多有照拂。」
「原來如此。」晁靈雲從李怡的表情里讀出了幾分失意,隱約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他的傷心事,便話鋒一轉,巧笑倩兮地望著他問,「殿下,你約我今日到慈恩寺相會,不會真的只是為了賞花吧?」
李怡抿唇一笑,終於抓住機會,從袖中掏出了一隻小小的鈿盒:「這個送你。」
「送我?」晁靈雲驚訝地接過鈿盒,將傘搭在自己的肩窩裡,空出兩隻手打開鈿盒。只見盒中放著一對小巧玲瓏的盤螭金耳墜,只有指甲蓋那麼大,卻鏨刻得鱗爪畢現、栩栩如生,即使在陰天裡看著也是金光熠熠、耀眼奪目。
這對金耳墜一看就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螭龍的隱喻更是令晁靈雲怦然心動。她驚喜地笑著看了一眼李怡,從盒中小心取出耳墜,愛不釋手地托在掌心裡賞玩:「這耳墜真的是送我的?不是說無功不受祿嗎?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李怡一時找不著其他理由,總不能對她坦白這是王宗實出的主意,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送這個,是為了向你賠罪。」
賠罪?晁靈雲起初是聽得滿頭霧水,心裡還想著李怡有哪裡得罪了自己,隨後猛然反應過來,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你當初也不是故意的……我早就不生氣了。」她低聲咕噥著,卻抑不住唇角的笑意,索性將自己的傘遞給李怡,「我想試試這耳墜,勞煩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