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橫豎我的舞已經跳完了,酒宴上又都是些愛揩油的臭男人,煩人得很,」翠翹好似看不見晁靈雲嫌棄的眼神,自說自話地提議,「你我既是同路,何不一起走走,再一起回去?」
晁靈雲無法反駁,急中生智,忽然嗤笑了一聲:「可你我雖是同路,卻不算同道吧?我們還是別靠得太近,免得被各自的師父知道,平白惹一肚子閒氣。」
她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就見翠翹臉色一白,隨即兩串眼淚便順著臉頰滑下來:「娘子何必擔心這個,教坊中誰不知道元真娘子對弟子好呢?我也是因為羨慕不已,才想與娘子親近。」
她說著便撈起舞衣下擺,拎起褲管,讓晁靈雲看了一眼小腿上的青紫。
那一片斑駁的淤青觸目驚心,讓晁靈雲沒法再冷言冷語,震驚地問:「這難道是雲容娘子打的?她為什麼打你?」
「嫉賢妒能罷了。」翠翹淒楚地低語,「只要有像樣的男人多看我兩眼,師父就會發脾氣,罵我心裡不安分,妄想攀上高枝做鳳凰。」
晁靈雲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只能對著梨花帶雨的美人乾瞪眼,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你快別哭了,小心被你師父瞧見,更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是被她打死罷了,倒也一了百了……」翠翹負氣說著狠話,越發淚如雨下。
就在晁靈雲手足無措之際,她忽然看見王守澄與王璠從小樓中走了出來,心中不由哀嘆一聲——罷了,但願這兩人沒談什麼要命的事。
她認命地瞪了翠翹一眼,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帶著她一同躲到樹叢後:「將軍與尚書過來了,你別哭哭啼啼的,萬一惹惱了他們,才是禍從天降。」
翠翹果然被她嚇住,瞪著兩隻通紅的眼睛,憋得一抽一抽直打噎。
兩個姑娘畢竟是同齡人,師長間的隔閡在這一刻如枷鎖落地,被晁靈雲拋在腦後。她看著翠翹兩眼淚汪汪,卻不敢大聲抽泣的憨態,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不哭了?」
翠翹不好意思地笑笑,低聲道:「不敢了。」
晁靈雲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人,想到自己與師父師姊相處得和樂融融,便忍不住心生同情,多了一句嘴:「以後你有什麼難處,可以偷偷找我。」
「真的嗎?」翠翹喜出望外,望著她連聲道謝,「謝謝你。我師父對所有弟子都嚴加管束,所以我平日的委屈從來不敢對人說,只能自己憋在心裡。晁娘子,你真是個好人。」
唔,她這樣就是好人了嗎?晁靈雲有點高興,又有點困擾,更有直覺一般的警惕心,油然而生。
第049章 重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