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應了一聲,抱著溫兒陪晁靈雲走了一會兒,在龍池邊覓得一處涼亭,拾級而上,果然覺得亭中清風習習,涼爽怡人。
晁靈雲先一步走到涼亭的美人靠上坐下,令乳母自便。
乳母這才欣喜地坐下,放溫兒坐在美人靠上,拎起自己汗濕的衣襟輕輕扇動,笑道:「這亭子裡果然清涼,娘子真有主意。」
晁靈雲斜倚著美人靠,望著她慵懶地笑笑。
兩人坐在亭中消磨時光,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忽而一陣涼風徐徐,將遠處隱約的琵琶聲也吹進了亭中。
晁靈雲側耳傾聽了片刻,笑道:「這是鄭中丞的琵琶聲。」
乳母奇道:「我就聽著這琵琶聲覺得怪悅耳的,想不到娘子竟能聽出彈奏的人是誰。」
「小忽雷的音色,只要聽過一次,就永遠都忘不掉。」晁靈雲的話裡帶著一絲悵然,又聽了一會兒琵琶,忽然起興道,「既然鄭中丞也在興慶宮,我們何不過去瞧一瞧,走。」
乳母連忙抱起李溫,跟隨著晁靈雲,順著琵琶聲一路尋去。
這一路曲徑通幽,琵琶聲就像收杆的魚線,忽高忽低地釣著晁靈雲,將她引到了一處名叫「長慶殿」的偏殿。
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乳母望著暮色里肅穆冷清的殿宇,有點緊張地問:「娘子,這是哪裡?」
「不知道。」晁靈雲來興慶宮的次數有限,當然沒到過這長慶殿,卻大膽道,「先進去看看,反正有鄭中丞在,總歸不是什麼闖不得的龍潭虎穴。」
話音未落,被乳母抱在懷裡的溫兒忽然手舞足蹈起來,嘴裡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將晁靈雲逗笑:「看來溫兒也很想見見鄭中丞呢。」
見晁靈雲如此從容,乳母便不再遲疑,跟著她踏上了通往殿門的白玉階。
這長慶殿雖然僻靜,卻並非無人居住,上了台階沒走幾步,便有一名內侍向她們跑來,望著身穿翟衣的晁靈雲行禮:「小人斗膽,敢問娘子是?」
「我是光王孺人晁氏,與鄭中丞是舊識,方才在龍池邊聽見她的琵琶聲,特意前來相會。」
「原來是晁孺人,有失遠迎,請隨小人進殿。」內侍連忙點頭哈腰地將人往殿裡請。
晁靈雲邊走邊問:「這長慶殿裡住的是誰?」
「是宋先生住在這裡,今日鄭中丞獻藝花萼樓,順便來看看我們先生。」內侍笑道,「這長慶殿與宮中其他殿宇隔著一個龍池,位置偏遠,近年修葺得較少,讓孺人見笑了。」
「哪裡,我倒覺得這裡清靜得很,是個好地方。」晁靈雲跟著內侍,緩緩走進長慶殿,內侍命宮女前去通報,片刻後,琵琶聲戛然而止,晁靈雲倒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看來我打擾宋先生和鄭中丞的雅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