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李昂打斷他,蒼白的臉上浮著一層虛汗,「朕知道你想說什麼,當年玄宗不思朝政、縱情聲色,使大唐國運由盛而衰,這《霓裳羽衣曲》既是盛世的見證,亦是禍國的靡靡之音。所以你想規勸朕,勿效法玄宗,是不是?」
王福荃不敢抬頭,惶恐道:「陛下聖明,是老奴妄揣聖意,罪該萬死。」
李昂又是一陣猛咳,喘著氣低嘆:「王福荃,朕問你,朕又有哪點比得上玄宗?」
王福荃跪在地上,顫聲道:「陛下高明之德,老奴豈可妄議?」
李昂微微闔上雙眼,低沉的嗓音如冷泉幽咽,散入浴堂殿昏暗的深處:「安史之亂,禍起藩鎮外虜,朕卻是受制於家奴,拖著病體殘軀,苟活於世。朕這一生,已是輸了,如今不過是想借這一曲《霓裳》,領略李唐往日的榮光,聊慰餘生罷了……」
一言至此,十多年志氣煙消雲散,空留長恨。
「陛下,陛下……」王福荃膝行到李昂腳下,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拽住天子一角龍袍,老淚縱橫。
第199章 楊賢妃的隱憂
卻說鄭中丞與元真師徒出了浴堂殿,因為一曲《霓裳》,俱是激動不已,索性決定暫不出宮,先到宜春院商議一番。
半路上,鄭中丞雙頰緋紅,嚴肅道:「我有言在先,一會兒不許再談我的私事,正事要緊。」
「知道,知道。」元真嘴上答應著,卻依舊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你的私事,剛剛在浴堂殿上不是都已經招供了嗎?」
「元真!你再這樣,我就走了!」鄭中丞惱火道。
一旁晁靈雲與寶珞默契地對視一眼,確定師父最近的言行十分可疑。
「好好好,我不說了。」元真笑嘻嘻地挽著鄭中丞,一路走到方才等消息用的廂房,才開口,「聖上降大任於我等,固然是洪恩浩蕩,但許多難關也是擺在眼前。這第一道難關,是我等必須在短時間內重拾技藝。鄭中丞在民間隱姓埋名,必定不能常彈小忽雷,還有我這嫁了人的兩個徒弟,特別是靈雲,孩子都生過了,體態早已不似當年。」
「師父!」晁靈雲噘著嘴,撒了一聲嬌。
「別和我撒嬌撒痴。不是我要揭你的短,是誰方才在聖上面前自告奮勇來著?」元真輕輕點了點晁靈雲的腦門,嘆道,「等你上了舞筵,身上的肉多一分少一分,台下是一目了然。」
晁靈雲摸摸腦門,赧然道:「道理弟子都明白,可誰能放棄《霓裳羽衣曲》呢?師父放心,從今天開始,弟子會加倍地下苦功。」
「我也是!」一旁的寶珞跟著附和。
元真看著晁靈雲和寶珞兩眼發光、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喜憂參半,剛想提醒她們記得回家安撫好各自的男人,卻聽見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誰啊?」寶珞揚起嗓子,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