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靈雲對著微晃的帳簾翻了個白眼,轉身握住太和的手,笑道:「公主,這下治病的難題總算解決了。」
「可赴宴的事該怎麼辦?」太和眼中泛著淚光,憂懼不已。
「公主也瞧見注吾合素的態度了,這場鴻門宴是躲不掉的。」晁靈雲安慰太和,「眼下治病要緊,至於其他的事,公主不妨見機行事,我也會從旁協助,絕不讓公主吃虧。」
小半個時辰之後,薩滿巫師果然進了她們的氈帳。巫醫摸了摸太和的手,又查看了她的眼鼻口舌,口中一直念念有詞,在一番漫長的祝禱之後,終於為太和抓了一副草藥,命晁靈雲拿去煎湯。
晁靈雲利落地煎好了湯藥,伺候太和服下。
太和服藥之後,裹緊衾被,臥床發了一通大汗,等傍晚睡醒時,整個人便精神了不少。
晁靈雲又燒了一鍋熱水,替太和擦身篦發,略施脂粉。二人剛打扮停當,注吾合素已來到帳外,催促她們赴宴了。
晁靈雲聽見呼喚,應了一聲,緩緩揭開帳簾,扶著太和公主走出氈帳。
此時夜幕降臨,篝火光芒盛放,照得黠戛斯牙帳宛如白晝。
注吾合素猛然看見盛裝的回鶻可敦,只覺得艷光逼人,不敢直視。他不禁移開視線,目光落在身穿錦裘紅裙,描眉畫鬢的晁靈雲身上,不由一怔,心想平日倒不曾留意這婢女,此刻一見,才發現她嬌艷得像朵石榴花,甚是動人。
注吾合素回過神,察覺自己竟有些失態,連忙低頭掩飾,躬身為她們引路:「可敦,請。」
自從黠戛斯攻破了回鶻王庭,勢力空前擴張,過去部落牙帳駐紮在青山,距離回鶻王庭需駱駝走四十日,如今可汗將牙帳遷徙到牢山之南,此地距離回鶻舊牙只需馬行十五日,素來是水草豐饒之地。
可汗牙帳以高大的木柵欄做垣牆,內部聯氈為大帳,黠戛斯語稱作「密的支」。新牙帳經過連日搭建,終於在今日落成,可汗大喜之下,便於今夜設宴狂歡。
此前黠戛斯可汗親自帶兵攻破回鶻王庭,焚毀了回鶻牙帳和太和公主所居的金帳,掠奪了數不盡的財帛寶貨,而身為回鶻可敦的太和公主,是這一場戰爭最珍貴的戰利品。
因此當太和公主進入黠戛斯牙帳時,喧鬧的大宴驟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落在身穿可敦錦裘的太和公主身上,目光或敵視、或淫猥、或譏嘲,讓她嬌弱的身體幾乎無法招架。
晁靈雲感覺到太和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越發用力地扶住她,同時勇敢地抬起頭,視線對準坐在王座上的黠戛斯可汗,仔細觀察這個奇特的人。
這不是晁靈雲第一次看見黠戛斯可汗,早在回鶻王庭被襲時,她就趁著殺敵的間隙,見過康承訓與他交手。
只是驚鴻一瞥,那場龍爭虎鬥的交鋒,便深深印在她腦中,永生難忘。
不同於赤發綠瞳的黠戛斯人,可汗黑髮黑眼,比康承訓更像大唐子民。他如此年輕,又是如此驍勇,跨騎在馬上,弓如滿月刀如風,馬蹄至處,所向披靡。這就是一條精幹的蛟龍,弄潮於無垠瀚海,在草原各部落大大小小的紛爭中殺出一條登頂血路。
身為將門虎子,武藝精湛的康承訓,就這樣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