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郑雁生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夜里睡不着觉,白天会迷迷糊糊睡一天,一旦睡着,就在光怪陆离的梦里被翻过来折过去,一遍遍地回顾着被来回贯穿的疼痛,痛到醒过来,盯着天花板又发起呆来,困了就又接着睡,整个人精神恍惚。
不过好在没有挂科的风险,郑雁生不至于被请家长谈话。
卫鸣每个月都给郑雁生的账户上打一大笔钱,郑雁生每每看到转账短信提醒,都要在心里恶心一遍,每个数字,于他而言,都像是嫖资。
到年关,郑雁生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陆飞给他打了电话过来,约他一起吃个饭。
陆飞见到人,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是……生……你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你生什么病了……”
郑雁生站在陆飞面前,活力全无,面无血色,整个人糟糕透了。
一开口,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感冒……没什么,最近考试多,熬夜了。”
陆飞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郑雁生叹了口气,“一会儿吃什么?”
陆飞扬了扬车钥匙,“火锅!快点走啦,新开的店,邀请你去坐坐!”
郑雁生扬了扬眉,笑意不减。
“可以啊你,都自己当老板了。”
上了车,陆飞开着车子,郑雁生坐在副驾驶上,陆飞看着郑雁生细到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心里不是滋味。
“今年开春你妈结婚了是吗?那阵子我干妈做手术,实在是脱不开身,就没去成,不然好赖咱俩得喝一杯。不过你说世界有点太小了吧,兜兜转转你和卫琉居然成一家人了……”陆飞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郑雁生越发沉默,揣在衣服兜里怎么也捂不热的手也抖了起来,陆飞历来是察言观色的主,当即发现了不对劲。
他赶紧靠停,“生……你怎么了,别吓我,怎么抖成这样了……”陆飞扶着郑雁生,他浑身都打着颤,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说出的话也带着寒意,“飞哥……我冷……我好冷。”郑雁生牙齿打着战,陆飞急了,他把人一把捞到怀里,用大衣包着他,手在他背后安抚着。
“生……别怕……我在呢……我把车里暖气开了,一会儿就不冷了……没事了……没事了……”
在陆飞的安抚下,郑雁生冷静了下来。
他扬起头来,“飞哥……我没事了……谢谢你。”陆飞放开他,理了理他的衣服,“好,我开车了,你坐好。”
到了店里,陆飞忙前忙后给郑雁生点东西上菜,两个人吃了一会儿,陆飞问郑雁生要不要喝点酒,郑雁生摇了摇头。
这顿饭吃得沉默寡言,郑雁生只好告诉陆飞,等他考完试再聚一聚,他状态不好,陆飞也不多说什么,一个劲儿叮嘱他要好好休息。
看着郑雁生上了楼,陆飞才开着车离开。
郑雁生进了门直奔厕所,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直到胃里吐无可吐,郑雁生抽过纸巾来擦嘴,这时候电话响了,郑雁生接起来,是韩珈。
“过几天就回来了吗?你房间我已经让你爸收拾好了,到了那天给他打电话啊让他去接你,我在外地出差,得隔几天才能回去……”
郑雁生挂了电话,从地上扶着墙站起来,他甩了甩脑袋,走到厨房去,煮了份牛奶喝掉。
可能是因为见到了陆飞,心里有了些慰藉,这天夜里他总算睡得安稳了些,虽然还是醒得早了些。
考完试,郑雁生收拾东西,手机响起来,接起来,“东西收拾好了吗?我在楼下。”郑雁生没有回复,很快就挂断了。不一会儿,门铃也响了,郑雁生叹了口气,过去开门。
四目相对,卫鸣不得不在看到对方枯槁的面容和失去光泽的眼睛后败下阵来。
“雁生……你……瘦了。”
郑雁生转身往里走,不一会拉出一只银色行李箱来,卫鸣自觉地拉上行李箱放到楼下的车里。
坐到后座上,郑雁生闭上眼睛,卫鸣也自觉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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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打扰他。
车子停在停车位上,卫鸣听着后座郑雁生均匀的呼吸声,耐着性子地等,车里的暖风也一直开着,卫鸣也还记得郑雁生说冬天吹了冷风容易感冒。
他不敢回头看,那枯槁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提示着他,曾经做过些什么。
郑雁生醒的时候,一看手机,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他坐起了,拿过棉衣穿上,打开车门下去。
卫鸣这才也下了车,拉出箱子来不近不远地跟在郑雁生身后。
进了屋,郑雁生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卫鸣从厨房砂锅里舀了一碗鸡汤,站在郑雁生门口,敲敲门。
“雁生……我熬了鸡汤……你喝一点再睡吧。”
郑雁生拉开门,正要接过碗,“汤有点烫,我给你端进去吧。”
郑雁生随他的便,坐到书桌边。
卫鸣舀起一口汤,吹了又吹,送到郑雁生嘴边,他低头浅酌了一口,眉头才舒展开了一些。
喝了两三口,郑雁生摇摇头,擦过嘴就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阳台上那颗万年青发呆。
郑雁生正发着呆,背后覆过一具温热的身体,牢牢地圈住他。
郑雁生缓慢地眨了眨眼,“爸爸……抱紧一点……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