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床氣還是挺凶,覺越少火氣越大,剛要惡聲惡氣地問對方幹什麼,就先聽到熟悉又沉穩溫柔的嗓音。
「程逸,你在哪裡?阿姨說你還沒有回家。」
程逸蓄勢待發的起床氣瞬間煙消雲散,但因為沒睡夠腦袋還不太清醒,「在哪?我在家。」
虞見深頓了一下,溫聲幫他回憶,「你不在家,昨晚你沒有回來,去給朋友慶祝生日,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
「你喝酒了?」
程逸頭疼地抓了抓頭髮,「沒有,就是玩到天亮才睡,他們打呼太吵了。」
最後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尾音拉得長了一點的緣故,聽上去有點像在撒嬌。
虞見深從電話里也聽到了打呼聲,確實有夠厲害,他問:「要不要回家睡?」
「我現在困得走不動。」
「我去接你?」
「你不用上班嗎?」程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現在在午休。」
「哦,那你來吧,地址是……」
程逸一分鐘都受不了,掛了電話就要走,困得在玄關穿鞋都東倒西歪,最後關門離去,一屋子人睡得少了一個都沒發現。
虞見深開車跟著導航找過來,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花壇邊的煙燻灰腦袋,有些清冷的色調在陽光下顯出溫柔的暖灰色。
他下車朝程逸走去,可是按理早就應該看見他的人卻坐著一動不動,左手手肘撐在膝蓋上,掌心托著腮。
直到他走到能看清程逸臉的距離才發現他正眯著眼睡覺,就這麼睡在路邊,在陽光下安逸得像那隻叫「咘咘」的小熊貓。
他沒有出聲地走到程逸面前蹲下,和他眼睛齊平,輕聲叫他的名字。
叫了兩聲程逸才有反應。
他以一個面對面的距離看程逸睜眼,看那兩片薄薄的眼皮打開,露出清澈剔透的眼睛。
他這才發現,程逸的眼睛是非常純粹的墨黑色,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這讓他想起了《孟子·離婁上》里的一句話: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胸中正,則眸子瞭焉……
程逸的眼神明亮得簡直不像是成年人,更像是個孩子,心窗透淨。
虞見深沉默地和他對視,看他眨眼,然後低頭用雙手有些使勁地搓了搓臉,嘴裡發出毫無意義只能聽出他困得不得了的聲音,嗚嗚哇哇再接上一個哈欠還有一個懶腰,睡眼惺忪,軟聲軟氣地罵:「他們吵死了。」
虞見深起身看著他笑,「走吧,我帶你回家,你可以先在車上睡。」
程逸有氣無力地跟他上車,幾乎是剛坐上副駕人就歪著腦袋睡著了,一路就沒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