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门口,做出请的姿势。
李善均痛地龇牙,脸上却带了莫名其妙的笑容,凑在玉珺的身边低声道:“我知道你生气,怪我埋汰你。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没亲自给你写信,可我也知道你在乎我,你若不在乎我,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我这么多的消息。知道太后喜欢我,知道我从小就有才华。玉珺,你喜欢我,你别不承认!”
“你……”玉珺简直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笤帚就在手边,她提手要打,李善均忙讨好地退出门外,对着张氏道:“我家玉儿在府上多有叨唠,那些东西她既然不肯要,那我就送给你,权当是感谢你照顾她!”
说话间,他招手让人将东西堆在门口,赔了笑对玉珺道:“玉儿你别生气,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扬扬手,骑上马,扬长而去。
玉珺方才一阵猛打,等到他离开,脑子里反倒空了,有一种脱了力的虚无感。拄着笤帚倚在门边,抬眼看夏昭雪,再看张氏,一个两个看她的眼神都是若有所思,恐怕就连她俩都以为她是对李善均有意思。
张氏的脸上是天降横财的喜气,搓搓手笑道:“这位公子真是好脾气,被你这么打也不恼,从头到尾都带着笑。我瞧他身份不低,能做到这样,着实不错。姑娘真是走了大运了,摊上这么个好人家!”
边说边去门边抬礼物,现在不捡回来,只怕玉珺下一刻就会把东西都丢出去!她家锦良可靠着这些治病娶媳妇儿呢!
夏昭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玉珺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道:“我看三公子刚刚颇有些诚意,不像是说谎。此间怕是真有什么误会,姐姐你别生气了。”
玉珺的耳边是嗡嗡的声音,抬眼望天,有些茫然:是阿,她如何解释在这短短几天,就知道李善均这么多的事情?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是重生?总不能告诉她们,就算李善均是块金元宝,她对他也没半分想法!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刚刚恨不能再用些力,打死他一了百了?
玉珺凄惨惨地笑着,一瞬间挫败:冤孽啊,前一世被李善均折磨,重活了一世,他依旧冤魂不散!这一茬一茬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算了,自己还是赶紧走吧!否则真是闹心透了!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她定了定神,抬了步子往屋子里去,提笔将治疗夏锦良的针灸之法、药膳疗法及礞石滚痰散的制作方法一一记下,尔后又给郑世宁写了一封信。随身的包裹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是拿起那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她却有些心痛:原以为在京师还能呆上一段时间,或许还能跟他见上几面,说一句再见,眼下看,只怕是不能了。
鹭鸶花,鸳鸯藤……她从不敢触及的鹭鸶花的另外一个名字,就这么在脑中浮现。
“京师的病人,也需要你……”
“如果听力不济是病的话,那么,恰好,我一直,就是一个病人……”
他说的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心里。以他淡泊的性子,这话于他怕已是直白。
只可惜,她终究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玉珺叹了口气,将匣子放进袖中,开门将夏昭雪唤进屋里。
夏昭雪一眼扫过桌面,见玉珺早已将包裹收拾妥当,心中大吃一惊,急道:“姐姐这是干什么?”
玉珺将方子交给她,认真道:“你把这方子收好,等过五天,找个时间去找一趟宁舒郡主,将这封信连这方子一并给她。你别担心,到时候她自然会找一位可靠的大夫来医治你哥哥。”
“我不担心哥哥,我担心你啊!”夏昭雪红了眼道:“你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唯一的舅舅也不要你,你还能上哪儿去?你是不是生我娘的气?我让她把那些东西退回去,我们不要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她说着话,泪珠儿就往下掉。玉珺伸手替她拭泪,解释道:“我自有我的去处,你别担心。等我找好了落脚点,我会告诉你的。山水有相逢,你我总有再见的时候,你别……你别舍不得。”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话,离别总是苦痛,可又能如何。
她背起包裹,院子里的张氏依旧喜滋滋地清点物品,她斜睨了一眼,径直走出门外,夏昭雪还要追,她摆了摆手道:“你别跟来,否则我再也不见你。”
身后是夏昭雪的啜泣声,她硬起心肠,再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