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哲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为着母亲的死,为着曾发过的脾气,为着悔恨,都已宣洩在那个雪夜里。
他在病床前应过母亲,从今尔后,会收敛脾气,照顾好妹妹,也好好过日子。
前面两个对他而言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事情,就这最后一样,他能做到。
再者,他本不是多泪的人,哭过了,就好了。
哪怕触景伤情,又唤醒压在心底的懊恼后悔,伤感,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情。
季知哲情绪收敛得快,虽未曾落泪,到底还是红了眼,藉口眼睛不适起身进浴室洗了把脸,再出来时,看上去已恢復如常,也终于有心思问起郑依槿找上门的事。
这事上,郑依槿没有隐瞒,简单带过自昨晚起就为他而提着的一颗心,把午时与涂砚书的对话大致说与他听。
「阿砚让你来盯着我吃午餐你就来了?」季知哲听后,挑起一边眉,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这么听他话?」
不知为何,郑依槿感觉这话不好接。
情绪恢復如初的季知哲,心情说不上大好,却也没有送母出殯时的大坏,从午时碰到眼前这姑娘至今,他总算是又起逗弄的心思。
眼见得郑依槿眨巴着眼不回话,看上去不像是以往怕他的模样,他乾脆又问:「阿砚难道就说过你是他朋友?」
这话说得郑依槿大窘。
季知哲拉开车门前,她恰好才说完那句话,本没想过他会听见,没承想却是被完整的听了去。
不过这话涂砚书还当真说过。
确切时间她已记不得,但那话她记得挺清楚。毕竟是涂砚书难得一见的温柔。
「说过的。」她认认真真地点了下头,「砚哥说,我是他朋友,他不会看朋友被欺负而不管的。」
近几个月来,两人也算是有过几次密切接触,大都还是单独相处,只要季知哲没有什么「特殊行为」让她心跳加速,相处上,她已能勉强做到自然,而不至于像以往那般,他与她说一次话,她就紧张一次。
这点变化,季知哲原是没有觉察,还是这会儿听她特地一字一字把涂砚书曾说过的话说与他听,他才品过味来。
这是介意他没说过这样的话呢。
他既有意逗她,便不会让她如意,话音一转,扯开话题,好似再不纠结在这上头。
没能如愿听到想听的话,郑依槿有些气馁,也有些惴惴。
她不知道季知哲是特意不说还是压根儿也不认为他们是朋友,她只有些庆幸,在关于他母亲的话题上头,她没有因为近来的亲近而多问上几句,他不说还是其次,要是惹得他不乐意了,她才追悔莫及。
郑依槿一直在季家待到傍晚,哄着季若彤用过晚餐后,才由季知哲送回家。
季若彤年纪小,不适合单独在家,又一次被抱上车。
她还是怕季知哲,丝毫没想跟季知哲说话,但她乐意亲近郑依槿。
两人一併坐在后座,前头季知哲专注于路况,无意说话,这头季若彤的话也不多,说是亲近,也不过就是安静地倚着人坐,不吵也不闹,很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