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們起了爭執。」艾格尼絲念出不言而喻的結論,忽然俯身,似乎想拾起滿地的玫瑰。但還沒觸碰到花莖,她的手指就開始發顫。
「小心有刺。」菲利克斯也矮身蹲下,「沒損傷的花就這麼被扔在地上太可惜了,不如我幫您把它們插進那邊花架旁的石花瓶里,可以嗎?」
艾格尼絲就像沒聽見他的話,再次向玫瑰伸手。
「請您小心!」菲利克斯不由以手掌包住她的五指,阻止她繼續。
指掌相接,艾格尼絲悚然清醒,立刻縮手站直。
菲利克斯眸光微黯,欠身道歉:「請您原諒我的唐突。」
「不……」艾格尼絲搖頭,依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菲利克斯再次俯身,開始加倍認真地挑揀出完好的花枝。
艾格尼絲看著他,腦海中卻儘是剛才與加布麗爾的短暫碰面。理所當然,她記得每個細節。於是每回想一次,她都被清晰得可憎的記憶再次推入驚懼的漩渦。
雖然不知道伊恩和加布麗爾之間發生了什麼、伊恩說了什麼,但艾格尼絲知道加布麗爾其實無力傷害她。哪怕加布麗爾將她與伊恩之間捕風捉影而得的可疑過去盡數向理查交代,縱然公爵心生疑竇,也無法對妻子做出任何有理有據的指摘。
艾格尼絲對此心知肚明。
但知識並非恐懼的解藥。
不想惹人不快,不想被討厭,她對他人卑怯的迎合和對厭惡的恐懼與理性無關,只是單純的病症。甚至連這一點,艾格尼絲都清清楚楚。
「您是不是累了?不如在那邊的花架下稍作休息。」菲利克斯懷抱著玫瑰起身,關切地詢問道。
「不用了。」艾格尼絲回頭向城堡方向看去,心生去意。
菲利克斯上前半步,壓低聲音:「其實……關於那天我說的事,還有想要和您交代的後續。」
頭腦還有些渾渾噩噩,艾格尼絲的反應比往常慢。她木然眨動雙眼,過了片刻才頷首:「那麼去花架下說吧。」
「我就在這裡守著。」希爾達不知為何對兩人的對話缺乏興趣,在花園入口站住。
菲利克斯將花枝小心地放入石花瓶中,沒有轉向艾格尼絲,反而擺弄著其中一朵白玫瑰的花葉:「那之後我又調查了一些事。」 不等艾格尼絲提出異議,他繼續說道:「最後,我決定向伊恩尋求幫助。他同意幫助我一起調查詛咒的真相。當然,他不知道我掌握了不利於他的證言。」
艾格尼絲也沒有看向菲利克斯。如果此刻有人匆匆路過,乍看之下,她與菲利克斯也許更像是恰好在同一處休息。但只要看第二眼,誰都能看出她與菲利克斯在交談。這樣刻意的姿態反而欲蓋彌彰。
說到底,他們之間也沒有必須掩蓋的東西。
即便如此,她還是迴避著直視對方,以自言自語的聲調問:「那麼,你還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