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騎沉默地穿過林地。眼前豁然開朗,樹林盡頭的空地紮起軍營。這裡俯瞰下方的河谷,側旁又有另一片小樹林遮蔽,位置非常優越。
進入營地後四人下馬將坐騎交給馬夫照料,領頭的那名騎士繼續為伊恩帶路,直將他引到營地中心的帳篷前。他掀開帳篷帷幕一角,低聲通報:「亞倫大人。」
「讓他進來,你退下吧。」
伊恩向對方點頭致謝,閃身鑽進帳篷。
即便早知道海克瑟萊一族除了武器附魔,近十年又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秘術,伊恩還是一怔。
外表平平無奇的行軍帳篷內部別有洞天,足有帳篷本身三四倍多的寬敞空間,從居住到處理公文的陳設應有盡有,看上去與舒適的行宮無異。
海克瑟萊一族年輕的族長、荷爾施泰因伯爵亞倫站在一張鋪滿了地圖和古怪裝置的長桌前,聽到動靜抬眸看來,給了伊恩一個禮節性的微笑:「旁邊有酒和水,要不要先喝一杯解渴?」
伊恩就沒客氣,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佳釀也沒能沖淡死亡留下的糟糕氣味。
亞倫頗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您過著舒適的行軍生活的時候,鄙人可是在會遭遇埋伏的沼澤地帶徒步行走,還差點被當做叛徒處決掉。」伊恩尖刻地應道。
「從對方的角度來說,你的確就是叛徒。當然也要多謝你們的努力,費迪南想趁南科林西亞被反抗軍和多奇亞軍夾擊、將他們一舉擊敗的打算落空了。」
而叛徒不止有他一人。
伊恩擱下酒杯:「你在對面究竟有多少線人?」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麼?我當然不可能把賭注全押在你一個人身上,」亞倫已經將視線再次落回桌面,一邊翻動羊皮紙頁,一邊平靜道,「不過提伯特會和你撞到一處是意外之喜,省了不少事。」
「你一開始就準備用完就殺了他?」
亞倫抬眸:「我不記得你是會為了道德上的污點義憤填膺的傢伙。」
伊恩殊無笑意的勾唇:「的確不是。就當我失言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那個名叫雅各布的小鬼身上移情。他們幾乎沒什麼重合的地方。
二十歲時的伊恩·柯蒂斯已經被聖地的風沙磨得警惕、麻木、堅硬且冷漠,而雅各布漫不經心、天真、缺乏警戒心,在面對死亡的時刻也安之若素,仿佛忘了要害怕。而伊恩之所以能一次次地從絕境中生還,只因為他無法心甘情願地面對死亡,每一回都選擇難看地掙扎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