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良久的一陣沉默。
鄔道升察覺到掌心又生了新的溫熱液體。
抬眉,原是他素來持重沉穩的大弟子在他掌中無聲流淚。
“......哭你的皇兄。”
或許是這罕見的淚水讓鄔道升知道,他不能總像對待旁人一樣漠視她的話,故而他如此答道。
即便他也同等漠視他自身。
雖則分魂的樣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他依然只是鄔道升。
回想起沈縱頤最初的話,她應是思念凡間親人了。
停頓兩息,他語氣平緩:“我並非有意化作你皇兄相貌,應是何處出錯。”
“分魂不可變更樣貌。你若不喜,我覆面即可。”
“不用,”沈縱頤抱著他的手,將盈盈淚水都借他的手給拭乾後,兀然間上前抱住他的腰身。
她散著滿頭綢緞似的黑髮,纖細的身子靠著鄔道升冰冷的盔甲時,傳出的聲音也宛若和鐵甲碰撞過一番,透著清冽的冷意,但不刺人,“我想日日見著您。”
“師尊,無論您面貌如何變換......縱頤想日日見您。”
鄔道升覺著這場擁抱於理不合。
他雙手搭在弟子瘦弱的肩膀上想讓她遠離時,忽想到沈縱頤修為不過築基。
弱得像只螞蟻,永遠無緣他所修的無情劍道。
所以她會流淚,性子也軟和。
還擁有著絕大多數修士都沒有的情意綿綿。
她說的想,應是最情真意切的。
鄔道升收回手,轉而僵硬地拍了拍大弟子的後背。
背也好薄。
他的劍毫不費力便能穿個來回。
他留下傀儡和分魂的決定,應是對的。
弟子這麼弱,還怎麼在修真界活下去。
沈縱頤當然想日日見到鄔道升。
就這樣看著一個冒牌貨頂著皇兄的臉,用那種冰冷和高高在上的口吻喚她沈縱頤。
沒有比這個更能激起她的殺心了。
她的皇兄不可替代,她做凡人時所擁有的一切美好都不可替代。
誰都不能,毀掉獨屬於她的東西。
鄔道升,你既已飛升,那麼遺留在下界的分魂便由弟子清理了吧。
他反正不長著你的臉,誰又知道她殺的是鄔道升的分魂。
無論是鄔道升本體,還是他的分魂,果然一如既往地讓她討厭。
低臉闔眼,沈縱頤更用力地抱緊了鄔道升。
“師尊,您在,縱頤很開心。”
鄔道升極度不適這般的親昵,他冷著臉由沈縱頤抱了會兒後,便拉開她的手:“......在外莫喚我師尊。”
他分魂尚在修真界一事,越少人知曉越好。
沈縱頤紅著眼望他:“那該如何稱呼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