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白日裡的精緻貴重,也不似掖雨亭那會兒的凌亂狼狽,此刻的蕭時善像一顆剝了殼的鮮嫩荔枝,晶瑩剔透,果肉飽滿,沁著甜津津的甘露。
鞋尖的毛球微不可察地動了動,這般衣衫不整地面對李澈,蕭時善有一丟丟不自在,加上之前的不愉快,視線甫一相接,她就移開了眼。
她的目光恰好停留在他的胸前,看到衣袍上繡的寶相如意紋,蕭時善眉梢微微一挑,他來之前已經沐浴更衣過了。
她惡毒地想著,苓姐兒的口水定然糊了他一脖子,他這個三叔那般疼愛小輩,想必也不會介意那點口水,還洗什麼洗啊,怎麼不把髒衣服扔她臉上,好讓她學學怎麼愛護小輩呢。
蕭時善暗暗地撇了一下嘴角,這個發現令她的不自在奇異地抹平了,水盈盈的眸子望過去,臉上露出清淺的笑意,柔聲道:「夫君可用飯了?西次間剛擺好飯,要一起用些嗎?」
李澈嗯了一聲,提步往西次間走去,閒談似的開口道:「這時候才用飯?」
蕭時善跟上去,正想說她洗澡洗得久,但話到了嘴邊就成了含糊的一句,「不是很餓。」
如果她說是因為洗澡耽擱了,只怕他會覺得她是在嫌棄苓姐兒,顯得她既不夠良善,還不知悔改。
若是再溫柔小意些,她就該地含羞帶怯地說句等你,但蕭時善試想了一下,若她果真這般答了,也不知他聽了會是個什麼感受。
兩人在桌前落座,蕭時善往桌上掃了一眼,荔枝豬肉,鵪子水晶膾,玉絲肚肺,三鮮筍以及瑪瑙糕子湯,這菜色比平日裡送來的可要費時費力多了,掌勺師傅簡直是拿出了畢生絕學。
蕭時善對大廚房那邊看人下菜碟的行為很有意見,他來了就好生伺候,他不在府里,她就得吃糠咽菜嗎?
時善此時的想法委實是有失偏頗,或許會有那看人下菜碟的嫌疑,但萬沒有讓她吃糠咽菜的道理,真要讓府里的三少奶奶都吃糠咽菜了,國公府的臉面還往哪兒擱。
素日裡凝光院的飯食也算相當不錯了,只是跟今日的一比,這差距就顯出來了。
蕭時善努力告訴自己,夫妻一體,李澈是她的夫君,他的就是她的,即便目前不是,以後也會慢慢是的。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盤旋,她瞧了瞧李澈,見他舉止斯文優雅,連用飯也是這般賞心悅目,心裡是極滿意的,心頭的不平之氣一掃而空。
蕭時善抿著唇想了想,主動起身給他舀了一碗瑪瑙糕子湯,輕輕地放到了他的面前。
一碗湯擱到眼前,李澈頓了頓,她似乎很熱衷於給他送湯。
她這動作嫻熟又自然,仿佛她已經這樣做了無數次,任誰也看不出這是破天荒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