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看,蕭時善實在算不上心善的姑娘,以德報怨這種事萬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甚至別人對她的恩德,也不會被她時時刻刻放在心上。
她太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過得舒坦些,多餘的善心和道德壓根不是她該有的東西,那是嬌養長大的姑娘才可以擁有的奢侈品性,抑或是侯府一脈相承的自私刻毒,再怎麼想撇清關係,也擺脫不了血脈里傳下來的東西。
倘若讓她擁有可以掌控生死的權勢,曹興祖這樣的人早就死八百回了,不要說風風光光地出殯下葬,就是埋進墓里也得拖出來狠狠地鞭屍。
她對著信箋思索半晌的原因可不單單是因為曹興祖的死活,蕭時善撫著髮絲心道,莫非真應了那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一夜過去,外面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蕭時善起了個大早,天剛蒙蒙亮,透紅的光映了進來,仿佛點上了紅紗燈籠,她起身去做早課,出門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這時辰除了庵堂里的女尼,連國公府的下人都沒起,地上積雪未掃,微雲在前頭提著燈籠,疏雨扶著蕭時善的胳膊,主僕三人沿著廊下走過。
疏雨悄悄地打了個哈欠,跟著姑娘早起了這些天,依然沒習慣這種作息,天冷了,人就捨不得離開暖和的被窩,往日最愛賴床的人明明是她們姑娘,可來了這庵堂,每日天不亮就起,往常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都沒起這麼早過。
「姑娘怎麼不多睡會兒,這天多冷啊,我看這淨慈庵里的尼姑都不一定能起得來,咱們這一路走來,都沒聽到點動靜。」
「我們在這裡住不了幾日,跟著做幾日早課晚課,也不過是臨時抱佛腳,求個心安罷了。」
這會兒外面有北風,一陣緊似一陣,打著呼哨地從院子裡吹過,刺骨的寒風颳在肌膚上,有種刀割般的疼痛,蕭時善頂著寒風走進了大殿。
疏雨去拿了三個蒲團,把蒲團擺在了老地方,她和微雲坐在姑娘身旁,跟著姑娘一塊做早課。
天空陰沉得厲害,眼看著還要再有風雪,早飯過後,季夫人派程姑姑來知會蕭時善收拾行裝,決定提前兩日回國公府。
蕭時善對此沒有異議,遲早都要回去,她不可能安心在庵堂里當尼姑,這種吃齋念佛的清淨日子,過個十來天還成,長年累月地過下去,怕也熬不住這般孤寂。
收拾好東西,蕭時善出門去了季夫人的院子,庵堂地方不大,走幾步就能到,她踏著雪沿著石子路走著,視線一晃,冷不丁地頓住了腳步。
李澈停在不遠處,身上穿著銀灰色寶相花暗紋錦袍,外面披了黑色大氅,身姿如松,偏頭朝她看了過來,地面鋪著細雪,在日光地映照下有些明晃晃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