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他既然如此說了,蕭時善只好坐了回來,纖長卷翹的眼睫投下一小片朦朧陰影,她拿眼去瞧他, 等著他撿起話題, 或是早點結束這種磨人的沉悶。
李澈轉了轉手裡的茶盞,因放置時間太長,杯中的茶水已經變涼,他冷不丁地說道:「你派人去南邊沒能找到卞璟元的屍身是嗎?」
這可真不是個好話頭,蕭時善微微一頓, 她是讓張亨又去了趟南邊,倘若真如曹興祖所言,是隨意掩埋了, 那她定然要為表哥斂屍安葬,但她始終存著另一種念頭,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興許是人還活著。
這件事她誰也沒有知會,只在私下里給張亨傳了信,交代他去辦此事, 便是連常嬤嬤都不知情, 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
看著她眼裡升起的戒備,李澈緩緩道:「這不是多機密的事, 我知道也並不稀奇。你有沒有想過,找不到屍身,也有可能是毀屍滅跡,不留痕跡的方式有很多,哪怕是曝屍荒野,只需三五日,便會被野獸啃食到連骨頭都不剩,何必要挖坑填埋,沒人會多此一舉。」
聽到這仿佛陳述某種事實的話語,蕭時善呼吸一窒,咬了下唇道:「不會。」
他扯了扯嘴角,沒有跟她爭論這個問題,會與不會都不重要,他也並不是要跟她談論卞璟元的死活。
「我們為什麼要談這些?」蕭時善的語氣里多了絲不易察覺的祈求,她不想跟他說這些,也不願去想那種可能。
李澈的目光向她投來,「一個有幾分相似的人就能令你心神恍惚,你覺得沒有談論的必要?」
視線甫一相觸,蕭時善只覺得他的目光中有某種東西讓她心頭髮緊,在這件事上,她似乎永遠沒法做到理直氣壯。
今晚碰到的那位韓公子確實跟表哥有些神似,她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是表哥出現在她眼前,但很快她就明白是人有相似,離近了看,便是連那點神似也淺淡了許多。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既沒有為此大驚小怪,也沒有舉止失措,她甚至都沒多瞧幾眼,只是裝不出歡喜的神色而已,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在她的印象中他和表哥從未有過交集,兩人應是素未謀面才對,可聽他話里的意思,倒好似見過一般。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他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比她以為的還要多,再多遮掩也毫無用處,蕭時善努力地維持鎮定,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窺探到蛛絲馬跡,好讓她心裡能踏實一些,可他滴水不漏,她也從來猜不透他的心思。
蕭時善放棄了察言觀色,想了下說道:「卞家遭逢大難,我為他們收斂屍骨,修墳立碑,這有什麼錯嗎?」
李澈極有耐心地看著她,聲音平靜地道:「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