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福是自己去的,他面善,說話向來和煦,在竇家的時候,這位總板著個臉的大嫂對他還算客氣。
他等在一座寫字樓的下面,從中午等到晚上,夜幕降臨之後,一個熟悉的女人才拎著包從大門走出,一邊走著一邊打著電話,許元福趕緊兩三步走到了大嫂的面前,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龔蘭被夜色中突然衝出來的人影給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急急收回了差點掄出去的包,拍著胸口不客氣的說:「許元福你干什麼呀,嚇死我了。」
許元福呵呵的笑著說:「嫂子,好久不見啊。」
龔蘭喘了幾口氣,然後擺了擺手:「得了,別嫂子了,已經不是你嫂子了。」
許元福換了個正色的表情,然後誠懇的說:「是不是都好,我來這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問問大哥現在在什麼地方,這麼長時間聯繫不到是不是出事了,家裡老人上歲數了,身體也不好,總惦記著,著急嘛……」
許元福說話從來都是好聲好氣的,不像竇春娜那個橫衝直撞沒禮貌的小丫頭,龔蘭的氣兒總算是順了一些,可想到家裡那點破事兒,她的臉又垮了下去,她示意許元福去對面的咖啡廳,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在咖啡廳落座,許元福點了一杯在自己喝來跟中藥沒什麼差別咖啡,然後聽龔蘭慢慢說起了事情的真相,聽完之後的許元福如在夢中,整個人都恍惚了。
龔蘭說完,喝掉面前杯中最後一口咖啡,又恢復了那樣冷硬的表情。
「事情就是這樣,我現在也在找竇春雷,當初結婚的時候他上進又努力,後來又是一個好爸爸,所以我實在想不到他會變成現在這樣,我連他現在欠了多錢都不知道,估計很多,否則他也不至於像個老鼠一樣躲起來了,這筆錢我是不會幫他還的,我還有孩子要養,我也想找他,這樣才能離婚。」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家裡老人……能瞞就瞞吧,我愛莫能助,你們以後多費心,如果想找他,不妨去市里那幾個……地方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他。」
說這話的時候,龔蘭滿眼的心灰意冷。
她家裡富足,父親做生意的緣故,所以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她所見過的染上賭癮的人,無一不是家破人亡的結果,所以她不敢相信竇春雷痛哭流涕著給她下跪說他會改的那種鬼話,不能怪她無情,她有孩子要養,她也是個受害者。
許元福甚至不知道龔蘭是什麼時候走的,總之在那燈火幾乎徹夜通明的城市,他獨自一個人在深夜不打烊的咖啡廳獨坐到半夜。
同樣深夜無眠的,還有沈司瑾。
當牆上時鐘的秒針掃過「12」的時候,沈司瑾閉上了眼睛。
頭頂的冷白色燈管一如既往的亮著,為小臥室鍍上了一層冷白色的光,只不過這次,冷白色被附上了一層空靈的淺藍,小朋友的手太稚嫩,上色不太均勻,在燈光的照耀下反而有一種層次之感,像是水與光影的交疊。
球身上面的小魚與海草、牽手的小人兒全都折成了投在牆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