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頓時蒙了。
張福海手比腦快,看清是誰後,又氣又悔。
「誰讓你這混小子突然出現的?」他兀自辯解,「沒看見我忙著嗎?耽誤了皇后娘娘的要緊事,有你的掛落吃。」
他適時把皇后這張大旗扯了出來。
果然,徐澗期期艾艾了兩聲,不再計較了。
張德福微鬆口氣。
徐澗之前只是個景泰宮的灑掃太監。因有幾分眼力勁兒,人又勤快,慢慢入了他的眼,成了義子。
往常,張德福對他倒也有幾分情意在,吃穿用度都少不了他的一份。宮中的大事小情,俱耐心教他,只盼望著自己出宮後,能得他的幾分孝敬,不至於晚景淒涼。
孰料他今日失了穩重,害自己出手打了他。
他心裡不是不後悔的。本想說些話來表明歉意,又覺得拉不下臉來,乾脆祭出皇后這張大旗,掩飾自己的錯處。
見對方神色帶怨,張德福緩了語氣,「你是個有心的,只是行事尚須穩重些。」目光輕掠過他的右臉,「今日的事兒就當個教訓吧。」
他面上一片坦然,仿佛所言所行都是為眼前之人考慮。
徐澗囁嚅兩聲,眼中流出淚來。
「小的知道干爺爺為人,哪會扒著不放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對方的好處,一時冰釋前嫌。
關係緩和,徐澗的膽子又大了。
他瞥了一眼書桌上的兩包藥,自告奮勇地要去熬藥。
張德福一把抓住他。
「這是娘娘的安神藥,我非要親自熬才能放心。你忙去吧。」張德福揮揮手,笑呵呵地看著他。
徐澗一出門,張德福的笑一下子冷了。
他把門窗緊閉,使勁撼了撼。確保無虞後,又仔細清點了一遍物件,放下心來。
可以煎了。
他將角落裡的小爐升起,水一開,便將寫著「虞」字的藥包拆開,全部倒了進去。
放至最後一種藥時,他動作一頓,陷入猶豫。
皇后娘娘的意思,他很明白。只要他能妥帖將事情辦好,便能讓她滿意。
只是,這藥一旦讓虞氏喝下,可就回不了頭了……
張德福手抖了下,想起了虞氏女方才所說的約定。
外人聽著雲山霧罩,他作為知情人,當時便反應過來那所謂的約定是怎麼回事了。
彼時,那虞氏和娘娘尚是閨中密友,兩人以信為介,無所不談。
一日,娘娘在信中問虞氏,是否有心儀男子?若有,她可引線搭橋。
虞氏女的回答令人哭笑不得:她說,她平生只願遊歷四方,看春城飛花,秋日焰火,於兒女私情實無半點歧念。
娘娘收到回信,笑而不語,繼續問她:若她失去自由,被束縛於方寸之地,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