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素沒有避開,含糊道:「鬼主呢?」
話音剛落,她敏感地察覺到季白檀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緊。
「……也被抓了。」季白檀頓了一下,「是長安侯嫡子,顧裴。」
「什麼?」韓素微微側開,沒弄明白他的話。
「鬼主是長安侯嫡子,顧裴。」季白檀聲音很低,「昨日打仗的時候他用了蠱,樓離伽也有點支撐不住,勝負將分時有隻蠱蟲停在了長安侯身上,他走了一下神,局勢就逆轉了。」
韓素怔在原地,心口逐漸被驚詫填滿,腦海重複念著這個名字。
長安侯嫡子,顧裴。
是鬼主?
怎麼可能。
出身鐘鼎鳴食的簪纓世族,想做什麼不行,即便碌碌無為也能快活一輩子。他有養蠱的本事,若是施行得當,自能成就一番大事業,何必想不開做這陰溝里的老鼠。
韓素愣了好一會兒才接下一句:「長安侯知道嗎?」
「自然不知。」季白檀冷冷道,「否則必然會砍了他的手。」
一刻鐘前,鎮南關水牢。
這是方圓十里最大的牢房,專門關押窮凶極惡之徒,只是光明一世的長安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進來。
顧裴雙手被兩根粗大的鎖鏈吊起,渾身泡在刺骨的冰水中,只露出一個頭,聽到動靜也一動不動,似乎昏了過去。
機械嘎吱轉了兩下,隨著咔噠脆響,水退了下去,裸露出潮濕的地面。
顧裴驟然失力,像坨雲一樣軟綿綿地跌倒在地。冷風呼啦啦吹過,濕噠噠的衣服淌著水珠,顧裴打了個哆嗦,恍惚的思緒總算回籠。
眼前的世界似乎在晃動,他慢吞吞地抬頭,還未看清人影,耳邊便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周遭環境天旋地轉,左肩傳來骨折一般的悶痛,他在滿口的血腥味中聽到一聲怒吼。
「逆子!」
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了起來,耳鳴嗡嗡,外界的聲音於他而言像是隔了道屏障,只能模糊聽個大概。混亂中,不知誰揪住了他衣領,將他整個從地上提了起來。
顧裴低低悶咳一聲,在逼仄的窒息中,總算看清了顧南星那張猙獰的臉。
他還是那個樣子,怒其不爭地望著自己,嘴裡翻來覆去吐著些大道理,看向自己的眼神憤恨又失望。
和那兩個該死的女人一樣,虛偽又噁心,道貌岸然又沽名釣譽。
不遠處,那位傳說中的太子殿下正冷冷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