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峙卻頓住了,不肯答。
他不是要她柔弱,責她助人一事為失禮。
而是他怕他心生歹意,難為君子。
夜裡多雨,山谷氣濕,不像白日裡和煦暖陽,反起了陰冷。
青綿坐在火堆旁,想起天還未黑時的爭執,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這算是他服輸嗎?
「今夜於谷中休憩一晚,明日便要回山頂去。恐怕昨日之人追趕上來,將你我在此擊殺。」
「好。」
答完這一聲,青綿暈暈乎乎地困睡過去,倒是心驚膽戰的一日。
火焰聲滋滋作響,山洞外雨聲陣陣。
蕭鈺峙看向穆青綿,沒個片刻,便睡的很沉,毫不作防備。他聽山風襲來,遂起身,將外衣褪下,蓋在穆青綿身上。
火焰將他的影子照的印在她身上,蕭鈺峙彎腰下去,耳邊傳來一句: 「六殿下……」
「我有悔。」
「我有悔。」
她接連兩聲,喚的蕭鈺峙手指一頓。
六殿下?
他已死於北境,她,是何時識得的?
她悔,又在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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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月明殿囚禁的歲月,仿若昨日。
穆灩斐時覺自己冷極了。
想起如今下場,她自嘲,只知是天真害人。
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蕭逸琅對她一世真心,是她忘恩負義,明知蕭鈺峙待她不同,卻頻頻利用他的正直與良善。
她不止一次想,若她能再機敏一些,能再不擇手段一些,能否換一個生路?
若她贏了,還會後悔嗎?
到底是她太不自量力,還是她從一開始就錯了。這個問題她想過無數次,直到如今,她又活了一次,她悔了。
悔的不是不自量力,也不是她往上爬的決心,她沒悔過這些,甚至,還覺得有些可惜,如今竟沒有從前那般不顧一切的勇氣了。
她悔的,是害了她阿娘與兄長。
也害了那個除了她阿娘和兄長,唯一一個真心待她,從未對她有過利用和算計的蕭鈺峙。
六殿下,我悔了。
我想護你一世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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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青綿被山谷中的鳥叫聲喚醒,一夜好雨,她冷不禁打了聲噴嚏,緊接著,蕭鈺峙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