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冷漠的外表底下藏著顆溫柔的心,可惜從古至今,人們敬他、畏他、怕他,卻沒有人敢親近他,觸碰他。嵇靈現在想來,淵主對觸碰那麼敏感,拉著手腕便渾身僵硬,分明是這麼數千年來孑然一身,不曾和任何人親近過。
但淵主分明是喜歡的。
他喜歡皮膚相觸傳遞的熱度,喜歡地鐵上點到為止的擁抱,也喜歡初見時寒潭邊,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可惜頂著邪神的身份,沒人敢觸碰他一下,千年前,唯一碰過淵主的人是扶桑君,千年後,唯一碰過他的是嵇靈,甚至有謠言:說誰不慎碰到了淵主的皮膚,就會被丟進淵裡,被巨蛇啃噬吞咬,直到死亡。
但是這麼可能呢?淵主脾氣那麼好,他救過貓,給女孩子撐過腰,玩家給他寄來水母,他也好好的養著,那些星星點點的喜歡,他從來不曾辜負。
淵主從來沒被人喜歡過。
天地浩大,可惜離開了這別墅,淵主本就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白澤:「你……」
嵇靈道:「不必為我擔心。」他笑:「今日晚飯之前,我定會回來。」
此時剛過了早飯點,外頭下了場小雨,他撐了把傘邁步出門,走到玄關,又回頭叮囑:「淵主房間的東西,先不要動。」
白澤表情複雜。
他看著嵇靈撐傘出門,步履輕捷,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隨意得仿佛是出門散步,而不是要去面對一位發怒的邪神。
北斗站在他身後,抿了口杯中的人頭馬,感慨道:「扶桑君還真是一如當年。」
北斗剛清醒的時候被嵇靈嚇了一條,在嵇靈面前裝了兩秒的「忠善純臣」,後來聽說黑衣那個是淵主,他便偃旗息鼓,稟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有多遠躲多遠的原則』,繞回了自己房間,再沒出來說過話。
白澤看他,問:「當年的扶桑君是什麼樣子?」
初見扶桑君的時候,白澤年紀太小,只記得他那時快要死了,扶桑君將他從地上撿起來,動作很是溫柔,後來他伴隨黃帝左右,再不曾見過扶桑君,卻一直記著扶桑君的救命之恩,心中一直將他當作半個父親,但現在……
白澤心情複雜。
北斗喝盡杯中酒液,笑道:「我那時年紀小,也不曾見過,只聽說少年時的扶桑君隨性恣意,從不相信有人天生邪祟,雲宮裡有人說淵主身負原罪,是見不得光的邪物,扶桑君嗤之以鼻,非但不將這些話放在眼裡,還時常翻出去找淵主玩兒,某次他強拉著淵主在人間遊歷,甚至不慎將人家的莊稼燒了。」
白澤:「……確實是嵇靈能幹出來的事。」
他抹了把臉,看向房內的時鐘,此時剛剛過了八點,離晚飯還有十個小時。
嵇靈已經到了神女廟下。
神女們在竹林間或躺或坐,看見嵇靈,紛紛飄下來行禮,道:「仙上。」
嵇靈頷首打過招呼,看向漆黑的墓道,道:「我得進去一趟。」
神女們面面相覷,驚疑道:「仙上,這墓中的邪神可有異變?」
她們不了解淵主的身份,只以為嵇靈已經鎮壓了他,現在見嵇靈重返故地,都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