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四百米,景色豁然開朗,兩山的夾縫中藏著巨大的圓形空地,足有廣場大小,而這些空地中,赫然修著一座座廟宇。
廟宇依山而建,數十級台階層層堆砌,粗重的橫木支撐起龐大的建築群,最頂上一層幾乎與山崖齊平,足有百米高,匠人們在岩壁上開出上下的階梯,黑青色的岩壁上全是人工錘鑿的痕跡,密密麻麻縱穿整個山壁,足足有上千階。
嵇靈微怔:「這是你們修築的嗎?」
「對。」將軍比劃,「為您和黃帝修築的,可惜我們都是粗人,手指沒那麼靈活,雕不出好看的花,便沒有雕花。」
嵇靈這才在注意到,廟宇的所有木料都是原料狀態,沒雕花,只上了清漆,保留了木材的本色。
嵇靈道:「沒雕更好,這樣看上去更加古樸厚重,雕花倒落了下乘。」
將軍撓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他率先上前一步,為嵇靈引路:「您請和我來吧。」
將軍推開厚重的木門,幾人跨過階梯,步入大殿,嵇靈在進入的瞬間,便頓住了腳步。
從外面看,寺廟層層疊疊,足有上百間,但走進來,才能發現此處僅有一間,平整的崖壁就藏在建築之後,而那些莊嚴的閣樓宮殿,只是為了給這處崖壁遮風擋雨。
嵇靈抬起頭。
廟宇內的巨大岩壁被細細開鑿平整,修掉了所有的稜角,而後再塗上雪白的石灰,形成了百米高的畫卷。
在畫卷之上,青金和硃砂揮灑其之上,鐵鏽和靛藍交織輝映,通天徹地的神樹居於畫卷中央,金烏鳳凰盤旋左右,蓮花祥雲圍繞四周,而樹下,數不清的人物或耕種或嬉戲,一派安寧祥和。
將軍比劃:「這便是當年發生的一切,我們自從變成了陰兵以後,記憶就不那麼準確了,數千年的時光讓我們忘記了很多東西,於是為我們將故事畫了下來,保存在這裡。」
嵇靈順著崖壁,一幅幅看過去,最開始的那一幅,兩個青年握著鋤頭站在田裡,彼此對視。
將軍道:「這是您和黃帝。」
兩人中的一人衣服上貼了金箔,華貴非常,應該是青年扶桑君,另一人則穿著靛藍的衣服,已經斑駁褪色,應該是黃帝。
下面還有一行硃砂小字。
「帝與扶桑君相遇赤水之畔,引為知己。」
嵇靈接著看去。
畫卷上,人族的始祖和雲宮的主人並肩而行,走過田間地頭,阡陌交通,而在他們背後,恢弘的城市逐漸落成。
硃砂寫著:「又十年,軒轅城落成。」
下一幅壁畫上,黃帝漸漸老去,他們一人容貌如故,一人鬢生白髮,扶桑君站在黃帝身邊,像個年幼的弟弟,他此時正從草叢裡扒拉出來一隻純白的小獸,拎著爪子舉給黃帝看,黃帝則彎著眉眼,按著扶桑君的手為他調整姿勢,似乎再說:「你要這樣抱才行,拎著它會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