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柏扭轉過脖頸,極近地俯視著眼神茫然的卞景和,純黑色的眼睛裡神色複雜。
「說起來你或許不信,」卞景和突然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現在心裡非常平靜。可我剛剛殺了人。」
他把視線投射到散落在床腳的一本攤開的雜誌上,似乎那是什麼非常有趣的東西,值得專心研究,以至於目光一瞬不瞬的。
宗柏跟著看了眼那本雜誌。
花花綠綠的劣質紙張在天光下反射著雪亮的光,看不清楚上面的具體內容,只有幾張印製粗製濫造的插畫,歪歪斜斜地癱軟在攤開的那一面。
「不,你還記得甄學者的說話嗎?」宗柏輕聲說,像是怕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驚擾了什麼一樣。
「在遊戲裡待的時間越久,你的性格就會越極端。別想白晝了,好麼?就算你不動手,他也會被淘汰死亡的。」
卞景和沉默。
兩人相對無言許久,直到電子音提示繼續扮演,這才匆匆離開。
留下身後狹小的房間裡兩具冰冷的屍體。
死了三個玩家,扮演任務就變得相當輕鬆。電子音似乎會自動刪除與死亡玩家的互動情節,因此卞景和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車廂里,無所事事地看著窗外。
很快,扮演結束,三個玩家聚集到小賣部里,相對無言地坐了幾個小時,討論環節也就結束了。
黑衣人準時抵達現場,帶走了幾個玩家。
甄學者被黑衣人從房間裡拖出來的時候,狀態非常不妙。原本梳順了綁著低馬尾的黃色捲髮被她自己瘋狂地抓撓著,整個凌亂地炸開,遮住了大半張臉。在那些油膩發黃的捲髮間,只能看見一雙絕望的眼睛。
她整張腫脹發麵的臉上涕泗橫流,看起來一塌糊塗,只有一雙眼睛閃著光。那是一種仇恨的光,一種絕望到極致的光,當這樣的目光直勾勾地對準別人的時候,再大大咧咧的人也要膽寒。
卞景和就被她嚇了一跳。
實話說,白晝和木婉的相繼死亡給他的衝擊力太大,他沒有心力再去關照一個瘋瘋癲癲的可憐母親。
然而看到甄學者像一頭死豬一樣被拖出來,似乎只是一條無生命的死肉,只有一雙眼睛像是失去幼崽的母狼或母獅,狠毒而懾人地盯准了所有靠近她的人,卞景和內心也有些觸動。
黑衣人顯然毫不在意。其中一個直接扣住甄學者的右手腕,拖著哭到脫力的甄學者離開。
剩下的幾個訓練有素地給三個玩家套上眼罩,帶著他們離開。
抵達圓桌。
摘下眼罩,黑騎士原本百無聊賴地蹲坐在圓桌中央,此時見玩家抵達,正以劍撐桌站起身來,那身盔甲發出叮鈴咣啷的碰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