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齊沒有奴隸制,可那一簽十年的租賃合同,就等於是賣身契了,它只保障人的基本人權,也就是生死之權,其餘的,能不能吃飽,會不會挨打,沒有一個官府會管。
有時候連生死之權都管不了,前些年三司使邱肅明是河北東路的鹽鐵轉運使,那段時間河北人民民不聊生,好些個佃戶實在活不下去了,集體湊了一堆盤纏,送三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進應天府,準備去登聞鼓院告御狀,然而人在應天府城外就被拿下了,拿下他們的無一例外,全穿著官兵的衣服,最終這三人以匈奴細作的罪名,被關進了應天府衙的大牢,此後就再沒消息了。
而這事為什麼能傳出來呢,是因為後來這三個年輕人的家人找了過來,一番打聽之後知道他們已然凶多吉少,頓時不幹了,當街哭喊,拉著一個人就跟他們說這件事,但路人哪有那麼大的本事,都一個個呆愣愣的聽著,很快,應天府衙再次出動,把這些家人用真定府暴民的罪名,全都抓了起來。
為什麼邱肅明一個河北東路的轉運使,居然能三番兩次請的動應天府衙幫他擦屁股……這就不得不提了,因為在那一年,應天府尹由皇帝最信任的甘太師兼任,甘太師又是邱肅明的岳丈,那應天府衙,不就等於是邱肅明的後花園嗎。
這些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孟昔昭就是有心管,現在也無力管,目前他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這個小莊子裡,保證不會有篦梳子、刮地皮的事情出現。
大的莊子一時半會兒建不起來,小的屋子倒是已經建起來三間,這是張家院的臨時辦公室,至於佃戶們,目前他們還是住在村里自己的房子中,等這邊建好了,再一起搬過來。
坐在唯一的正堂屋裡,孟昔昭先讓詹不休隨意坐,然後才拿起張家院遞來的佃戶名單,上面登記了每個佃戶的名字,還讓他們簽了字,不過一共六十二個佃戶,會寫自己名字的只有七個,剩下的全都按的手印。
這名單看的孟昔昭十分頭疼。
他自己就體會過文盲的痛苦,現在手裡又多了這麼一批文盲,他突然有種自己還是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的感覺。
他問張家院:「這麼多都不認字?那我讓你找的人,豈不是一個都沒有?」
張家院正想說這個事呢,他神神秘秘的靠近孟昔昭,小聲對他說:「二公子別急啊,您還別說,真有一個符合您要求的。」
詹不休在一旁坐著,他是練武之人,耳力本來就好,張家院就是壓低了聲音,也被他一字不差的聽了過去。
孟昔昭眼睛一亮:「真的?你可別蒙我。」
張家院呵呵的笑:「哪能呢,二公子這麼聰明,我怎麼敢跟您糊弄。」
孟昔昭聽了,十分大言不慚的點頭:「我也這麼想,那人呢,把他叫來,讓我看看。」
張家院頓時朝外喊:「把人帶過來!」
估計在孟昔昭剛到的時候,張家院就吩咐去找人了,所以很快,一個哆哆嗦嗦、五大三粗的漢子被推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