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壽帝知道,他不止是著急,恐怕都快急死了。
太子在下面有條有理的說著話,天壽帝看著他的眼神,卻十分奇異。
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按理說,應該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兒子,可事實上,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厭倦宮廷,厭倦朕,更厭倦這沒日沒夜仿佛人偶一樣的日子,然而同樣的,他也厭倦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寧願就這麼不聽不看不說,他也不想被牽扯進這些骯髒的漩渦當中。
這是他潛意識當中,自己大兒子的模樣。
可現在,太子不再是這個模樣了,他居然不藏著了,想爭了。
這個世界上,包括太子崔冶,也包括自帶劇透金手指的孟昔昭,他們都覺得,天壽帝要是發現了太子不再按自己的想法發展,一定會怒不可遏,然而真正的情況是,天壽帝不僅不生氣,還有種難以言明的、奇怪的心情。
就類似於,「啊、原來這人也是朕的兒子」,「朕以為他這輩子都沒脾氣了、原來不是啊」,「有點意思、比看樂子有意思多了」。
……
沒錯,跟父子親情突然覺醒沒關係,他純粹是覺得太子不管怎麼著,都翻不出他的手心去,所以,把太子的種種行為,當成一個樂子看。
有時候任性和自私也不全是壞處,就比如現在,因為他任性又自私,所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從南詔那邊,轉移到了太子身上,反正和南詔的戰爭都持續那麼多年了,能把吉州搶回來,天壽帝已經高興的沒邊了,至於贛州和寧仁府,他還真沒對它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畢竟寧仁府被南詔皇帝貞安羅治理了整整十一年,城防每天都在加固,從他搬去寧仁府以後,幾乎整個南詔的重心都偏移過去了,如今的寧仁府,雖說繁華程度比不上應天府,但在堅固程度上,二者半斤八兩。
這麼難啃的硬骨頭,不舉全國之力,打上三五年,是啃不下來的。
而贛州因為是寧仁府的門戶,也一直都是重兵把守,南詔皇帝還比天壽帝聰明,知道不能光守著國都這一畝三分地,他把拱衛皇帝的羽儀軍,分出三分之一,就在贛州駐守。
丁醇之前是帶了十萬大軍去打隆興府,打到現在,十萬大軍就剩八萬了,這點人不是不能把贛州打下來,但要是真的打下來了,估計這八萬,最後能剩到連一萬人都數不出來。
客觀條件如此惡劣,主觀條件上,他又被孟舊玉哭的頭疼,想一想,假如他真的不顧孟昔昭死活,讓丁醇出兵,也確實是太不近人情了。
天壽帝不耐煩的揮手:「行了,別哭了,此事從長計議!」
聽到這話,孟舊玉和孟昔昂總算是放心了一半,他們連忙叩謝天壽帝,後者卻不願意再看見他們:「都出去,朕要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