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孟昔昭在南詔皇宮門口看見的那個年輕女人,她在天亮前,從柴房裡坐起來,然後先悄悄的來到正屋門口,看了一眼裡面熟睡的南詔老婦,然後才提著裙子,快步走向外面。
她走的方向是出城的方向,越走越偏,這麼黑,還是南詔的街道,但這人一點都不害怕,只是偶爾的時候,警惕的往身後看看,有沒有人跟著自己。
走出去了很久,終於,她來到了一個臭氣熏天的地方,然後,熟練的找到一個角落,蹲在那,躲了起來。
這是個亂葬崗,如今天熱了,寧仁府的溫度已經是能讓人出汗的程度,亂葬崗裡面到處都是蛆蟲、蒼蠅,但最讓人難以忍受的,還是這裡的味道。
可這個女人蹲在這,就像什麼都聞不見一樣,她斂著眸,心神不寧的等著。
過了大約一刻鐘,天變成了深藍色,終於,骨碌碌的輪子滾動聲從遠處響起,幾個南詔的內侍一邊說著話,一邊推車走過來,然後捂著鼻子,一臉嫌惡的把車上的屍體拖下來,扔進屍堆當中。
扔完,他們就走了。
女人又等了一段時間,確定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她才站起來,抿著唇,看向那些因為天太暗,看不清身形的新屍體。
就像腳上長了釘子,女人直直的站著,好半天,才終於抬腿,走向他們。
面無表情的把這些屍體上的草蓆掀開,一一查看過他們的臉,發現沒有自己要找的人,她的肩膀才顫了顫,緩緩的塌下來一些。
擦擦臉上無意識溢出的眼淚,她趕緊離開了這裡,回到那個小院,先把手和臉洗乾淨,然後又跑到廚房,用氣味重的草葉子摩擦自己的裙子,把屍臭掩蓋住,聽見裡面有人起來了,她才端著滿滿一盆的糯米,從廚房裡走出來,做出一副自己已經忙碌很久的模樣。
她用哀牢語跟那個婦人說了兩句話,婦人回了一句,然後,她就收拾東西,繼續出去擺攤了。
等到孟昔昭起床出門的時候,她攤子上的東西都賣完一半了。
昨天沒能吃上,今日,孟昔昭準備彌補這個遺憾。
他自己的東西都被沒收了,但是昨天,羅薩花賞了他一些金銀,都是南詔制式,孟昔昭昨天不知道物價,今天逛了逛,發現羅薩花是真大方,她給的錢,相當於齊國的五百兩銀子。
孟昔昭找這個女攤主買了兩個綠油油的糕點,然後就站在這吃,畢竟他現在還是個小蝦米,沒資格去西宮吃飯。
孟昔昭剛剛沒有跟女攤主交流,僅僅指了指,但他聽到女攤主跟別人說話,都是很流利的哀牢語,所以他根本沒察覺到,這女攤主,其實是個齊國人。
等到一個皇宮侍衛走過來,跟她買糕點,孟昔昭聽到她說了一句無比流利的雅言,才驚愕的轉過了頭。
古代信息不通,就算有專門的人教授各地方的人學雅言,但學出來以後,也是有各地方特色的,就像賈仁良,他一開口,人們就知道他是隆興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