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撿起骨鐮,見那骨鐮刀身抖動,似在悲鳴,心疼得打抽抽,飛身躍至竹林上空,如履平地般踏了數步,好不容易追上了他們,凌空喝道:「站住!」
白珞以為圖爾準備發難,連忙喊道:「請大師贖罪,讓我們離開這裡吧!」
圖爾面沉如水,將鐮刀往她懷裡一丟。
白珞接住骨鐮,半是不解半是試探地問道:「您不生氣了嗎?」
「不生氣?」圖爾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你們這些對法器沒有一丁點兒責任心的年輕人!氣煞老夫也!」
故劍情深,不免憶起那些舊人。
「你比白楚差遠了!」罵完一個又罵另一個,「你比顧雪影差遠了。」
白珞縮了縮腦袋,抱緊骨鐮。這還是第一個說她不如白楚,她還不敢反駁的人。
圖爾嘆了一口氣,對遲宿說:「你母親知曉自己命不久矣,視死如歸。你為何執著於生死,不肯放下吶!」
命不久矣?
視死如歸?
遲宿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冷若冰霜的臉變得更加陰鬱,沉聲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些什麼?」
白珞感受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爬上後頸、枕骨,甚至蔓延到了整個頭頂,她意識到這番話對於遲宿來說是何等的震撼,連忙抱住他的右臂,拽住他握劍的手。
前車之鑑。他可千萬別再對圖爾大師拔劍了!
「雪影小友……」圖爾凝望著一臉森寒的遲宿,一陣出神後恍若隔世地說:「她從前來看我時總是給我帶兩壇上好的竹葉青……」
……
一老一少都是劍痴,酒逢知己,成了忘年之交。
「最後一次見到顧雪影,是十七年前的一個朔月。那天她來沒有帶酒,也一反常態地沒有搶我手中的烤肉。」圖爾幽幽地說,「我見她薄衫赤足,滿手凍瘡,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不免多問了幾句。她卻說——」
將死之人,何必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圖爾把這話當作玩笑,說她可是輕雪門門主,一代天驕,道侶又是天下第一的泯山劍神,怎會輕易隕落?哪怕真的將歷死劫,也得拿出魄力來,吾輩修行,為的就是修改這不公的天命!
顧雪影聽完他的話,神情更是低落,手中的竹枝在地上胡亂描摹著。
她醉了,字跡潦草。
圖爾依稀認出那是一個「遲」字,調侃她是不是想念泯山劍神了。
顧雪影抬起頭,仰望著一片漆黑的朔月之夜,幽幽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