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褚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問她:「末將昨日想問,小姐覺得,那個細作,末將還需要追查下去嗎?」
「不必,那日戰馬奔騰,踩過的刺客屍身無數。那刺客受了傷跑不遠,想必已經葬身馬蹄下了。」
其實第一次陳褚和蕭望舒聊起,蕭望舒就是這麼寬慰他的。
今日同樣的話,回答了他不一樣的問題。
陳褚又問:「小姐如此冒險,可曾想過失敗的後果?」
這樣的謀劃,稍有不慎,她們裡面任意一個人都有可能折在那裡。
甚至再往壞一點想,她們所有人可能一起折在那裡。
她怎麼……辦事如此膽大啊!
此刻,陳褚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惱,以及後怕。
他想過她不會做待宰羔羊,不會心甘情願去北地聯姻。但他沒想過,她會以這樣的方式,拿這麼多人命去賭的方式,來扭轉乾坤。
「將軍,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人,我只想保護我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在自保過程中,如果我真傷了誰,實在抱歉,純屬故意,他不該擋我自保的路。
「如果不損人便損己,那我一定選擇損人。」
蕭望舒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輕柔,像是情人之間耳鬢廝磨時的呢喃。
但她的一字一句,卻又散發著透骨之寒。
就在陳褚愣神之際,只聽蕭望舒繼續講著——
「我也並未想過真的要誰性命,將軍,那日哪怕我不策劃那場刺殺,也一樣會有細作策劃。
「敵人大費周章,拋舍好不容易安插進軍營為將的棋子,把眾多細作從軍營里放出來,難道只是為了救他們一條命嗎?
「將軍,對方權衡利弊之下,必是舍小保大,逐利而動。
「他捨棄的一定是他覺得可以捨棄的,他保下的,一定是他覺得更為重要的。
「那些細作放出來,一定會圖謀更大的衝擊。等他們精心計劃過後,甚至真有可能趁我們不備,殺了拓跋使臣。
「屆時,我們又要如何應對局面?」
蕭望舒說了許久,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碗豆汁。
陳褚沉聲接上:「小姐動手,誘他們出擊,再自留退路,其實更加安全。既將細作聚集在一起,便於我們擊殺;也趁亂從中漁利,謀取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所以將軍此刻還會責怪我心狠嗎?」蕭望舒放下茶碗,開口詢問。
陳褚抬起頭看向她,坦蕩地迎上她的目光。
「末將從不覺得小姐心狠,末將只是在擔憂小姐的安全。
「其實小姐心狠些更好,這世上不公事太多,無能而為的良善並不值得誇讚。心狠禦敵,方能不受人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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