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煜手下,符籙長有九寸,寬約三指,黃色的符籙上,硃筆一道道流暢地畫下。
「畫符的符紙,不同顏色有不同的畫法,朱色以硃砂為佳,符紙不可亂用,務必牢記。尋常人第一道符大多求平安,你這第一道是驅邪符。」沈懷霜定睛一看,淡淡笑了笑,「倒確實是你會繪製的符籙。」
鍾煜放筆的動作用力了一分,他抬起眼皮看了眼沈懷霜。
沈懷霜垂下眸子,面容清秀,開口說要領時不疾不徐,眼底分明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卻又不使人覺得難以親近。
鍾煜望了會兒,又低頭,寫了下去。
兩人不過寫下三張,方舟忽然減速。
鍾煜提筆停頓,抬頭向屋外看去,流雲靜止,舒捲飄散。
今日素心也在船上,一身青衣飄拂,款步而來。
素心對兩人抱了一拳:「門內師伯收到半途一位道友的訊號,央求我們捎帶他們一程,他們飛舟半途遭妖物侵襲,所以才停了下來。蕭師弟已接應了,還請師叔去艙內一看。」
沈懷霜點了點頭,又看了鍾煜一眼:「我去瞧瞧。」
崐侖飛舟的門上都印了鎮妖的紋,本就是一道屏障。
一些弟子忍不住好奇,原本在房內休息,也探出頭來。
鍾煜等了沈懷霜許久,等待之餘,船上忽然傳來尖銳的慘叫聲。
這聲音悽惶,緊接著是男子邊嚎叫邊奔跑的嘶吼。
鍾煜即刻起身,飛奔至甲板前。
底下,小舟甲板上一片空曠,鍋爐房內叮叮噹噹,伴隨著鐵楸倒地,腳步在木板上雜亂奔跑之聲,暗紅色的影子猛然從鍋爐房內躥出。
弟子在船板上爬到一半,驚聞身後變化,不由嚎啕大哭。
船艙上的鐵索被徐徐拉回,鐵索盡頭,幾個少年,手背青筋凸起,奮力拉著。
無數赤鬼從船艙鍋爐室內傾瀉而出,睜眼時,黑白分明,密密麻麻的一片。
素心大驚:「蕭師弟還在下面!」
鍾煜眼瞳微收。
他身側有少年握著長弓,緊緊攥著弓弦,發呆傻愣。
「給我。」
鍾煜斂眉,推了那少年一下,握住他手裡的弓箭。
他取了與沈懷霜才寫的符籙,搭在箭鏃之上,呼吸間,胸膛的心在劇烈地跳動,仿佛隨時都要從心口蹦出,他放完那一張符籙,手已不可遏止地顫抖著。
可這顫抖卻不是緊張。
是興奮後的悸動。
鍾煜壓下那一點悸動,閉起一隻眼,目光凜冽地盯著船板上的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