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麼?」僧人聲音神神叨叨,回音在暗室內迴蕩,又是一聲輕笑,愈發幽幽詭詭。
陳列架上,居左側的一個魂燈發出忽明忽暗的光。白光回應了兩人心中的不安感,魂靈在魂燈內撞擊,像是追向了鍾煜那根紅繩。
魂燈中的光如微芒,照亮了臨近的魂燈,粗看,魂燈近有二十盞之多。
求救聲、呼救聲全都壓在了那盞魂燈里。
在魂燈中央,有一個早已圓寂的老者。
他身上穿著褪了色的白色袈裟,佛珠綴在前襟,身體發黑、發青,垂著腦袋,眉眼花白,想來是到了壽數的極限,他的背影如同入了定,雙手包合。這是一具已經故去很久的軀體,只靠魂燈養息,才得有保留原貌而不全然腐敗。
「他聽說他女兒病了,二話不說就跑來我這裡,寧可花上千金,也要換我這根續命的紅繩。可他就沒想過,他女兒的病,那根紅繩還有傀儡咒都來自我。」
「都說凡人不通透,一葉障目,確實如此。」
那妖僧負手起立,動作卻極不自然,他每走一步,一盞魂燈中的光發出極其盛大的光,後又如被撲滅了一般,光芒微弱,忽明忽暗,好像在代替誰燃燒魂命。
「可惜傀儡咒也這點就不好,生者意志太過強大,總是不能像傀儡一樣擺布、乖乖聽話。」
那僧人打碎了一盞魂燈,魂魄的光華入了他體內,他渾身就像血液重新流淌過,乾癟的皮膚煥發出常人才有的生機。
他偏過頭,動了動自己的脖子,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一串佛珠。
「我引你們來這地方,打不打得過另說,可我奪了你們修為,便是一勞永逸。」
六顆佛珠從他周身環繞,好像時刻都能侵襲向魂燈。另有八顆佛珠朝兩人襲擊來,靈珠流轉,又爆出多面鋼釘。
鍾煜隱隱召出白羽弓,一手落向乾坤袖,觸及了袖中魂燈。
無量劍出鞘,劍氣滌盪,那極其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山海欲來。
襲向魂燈的珠子觸及劍光,無一不碎裂成了齏粉。
劍氣抵擋,又將對方節節逼退。
僧人被劍氣逼退到了角落,近乎退無可退,他抬頭,隔著劍陣與沈懷霜對望。
沈懷霜劍尖下壓,默不作聲地吸了口氣,目光又落向那些魂燈。
僧人扯開嘴,嗤笑一聲,他伸手,朝姚富商的魂燈襲去。
燈罩剎那破碎,鍾煜從乾坤袖中取出魂燈,朝那縷魂魄投去。
魂燈接住了那縷魂魄。
無量劍的劍光猶如默契,銀光忽閃,轉而刺向僧人腹部。
血水滴落在地上,如污泥般黝黑。
那僧人死死捂住腹部,額頭青筋狂跳。
他身軀猶如不生不死者,抬眸,目光中凶光頓現,花白的眉毛鬍子連在一起,扯動麵皮。